纪氏头几天还硬着头皮要亲自下床去伺候老伴儿,可她端着一碗粥洒得满床都是,糟了丫鬟的白眼,赶鸭子似的用抹布把太太赶出去:“您就别在这儿添乱了。”
纪氏呵斥不出声音来,再愤怒的语气从她嗓子里冒出来,依旧细弱蚊声。
丫鬟强行把老两口给分离开来,让姜元住在北屋,让纪氏住在东屋,正屋则是管事嬷嬷住了进去。
大姜氏知道之后大发雷霆,可是下人们没一个听她的,各个还多说的满嘴道理。
“北屋凉快呀,老爷一天下不来床,总在被窝里捂着,要是住在别的屋子,还不得捂出一声痱子?”
“东屋多好!第一个瞧见日头出来,一上午都晒着太阳,对咱太太的病好着呢。”
大姜氏让下人们把正屋腾出来,她们说没工夫啊,得给老爷太太熬参汤呢!要是耽搁了火候,白白浪费一株千年老参!
大姜氏气得扯嗓子要动家法,那些施刑的嬷嬷躲在屋子里不出来,装没听见。
大家都知道姜家换主子了,姜家不该姓姜,改姓何了。
何大姑娘别看她慈眉善目,有个丫鬟不听她的,偷偷推着姜老爷去小院子外头晒太阳,北屋太阴冷了,潮气又重,姜老爷说不出话,嘴里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小丫鬟心软好心肠,她说老爷一定是骨头疼,出去晒晒就好了。
别的丫鬟说:“你别淌这趟浑水了!”
丫鬟下午刚把老爷推到外头接触点阳光,就有丫鬟把话传到了何诗娟耳边,何诗娟也不罚她,只是让人喊她过去回话。
丫鬟进了屋子,不知道是打碎个杯子还是上的茶不合口味,出来的时候血淋淋的,人还有口气,就是成了两个人,一个是肉,一个是皮。
可怜的姜老爷晒完太阳骨头刚活络些,太阳就下山了,来来回回都是丫鬟走来走去,却没个人瞧见他,让他晾在那儿吹北风。
之前丫鬟怕老爷被太阳晒得出汗,就解了件衣服,现在老爷冻得浑身哆嗦,浑身起鸡皮疙瘩,竟然活生生地冻了一夜。
也不知道半夜是谁把老爷给偷偷送回了屋子的,听说何诗娟还因此大发雷霆,要抓出园子里的小人,要彻查到底是谁把老爷送进北屋,不让老爷晒太阳的。
姜家大小奴才一开始各个都是菩萨心肠,不敢真的虐待老爷太太,可后来谁都视若不见了,他们有了新主子,姜家两个老东西不行了,半截身子进了棺材板儿,谁要是敢跟何大姑娘叫板,才是真的活腻了。
前几天,秋萍的那一棍子没有戳在姜如意身上,一口气憋在心里头出不来,她就到太太床前说:“好消息啊,二姑娘找着了!”
还没等纪氏露出个笑追问她,她皱着眉叹口气:“可惜人没了,就死在咱家门口,身上没一块好皮,也不知怎么回来的,这一路上又受了些什么。”
吓得纪氏咳出整个枕头面的血,秋萍还是觉得不解气,又跑到姜元的屋子里,她说:“老爷不是喜欢晒太阳吗?”
她把姜元的衣服脱得只剩一件褂子,薄薄地挂在身上打晃,然后推到院子里背阴的地方吹冷风,一边吹风一边欢快地转述姜如意的死状,说二姑娘惨啊,下身像是被狗啃烂了似的,血块儿也不知道是从肠子里出来的还是哪儿出来的。
她欺负姜元说不出话,就一个劲儿地瞎说,让老爷子呼哧呼哧大喘气,脸憋得通红,眼里全是泪,纵横交错地铺满一张脸。
秋萍说过瘾了,拍拍屁股转身就走,顺便忘了把老爷子推进屋子。
姜如意来到小院的时候姜元还坐在椅子上,身上打着哆嗦,人已经冻成了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