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不打紧,贱命一条,没有姜家我早就让野狗野狼给啃了,我这贱命是姜家给的,可不能见着姜家就这么倒下了不是?”
嗯,你成了个功臣。
姜家上百年的产业,就算没有进数,一屋子下人白吃白喝吃香的喝辣的,各个出去睡窑子赌钱,也能挥霍个十年。到你嘴里,姜家立马就岌岌可危了,姜家成了被蛀空的蚂蚁窝,一不留神就会垮下去。
姜家穷得连老爷太太几颗参都吃不起了。
姜如意不想听她废话了,大姐努力想把话说的漂亮圆乎,她不想拉下脸直接赶人,那姜如意就自己拉下脸,我就是赖上姜家了怎么样?我不管姜家能不能撑过去,就算多我这么一张嘴能真把姜家吃穷了我也不怕。
何诗娟一套刚柔并济的太极打过来,不好意思,我姜如意不接招。
姜如意站起来,环顾了下四周,随便用手指头沾沾满是灰尘的桌面,然后吹走指尖的灰尘:“你这家当得真好,底下人没一个老实的,都会偷奸耍滑了,瞧这桌子,我在姜家住了十几年,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厚的灰。”
花厅外头里头到处都是下人,都是耳朵嘴巴,何诗娟想在他们面前做好人树牌坊,做出一副我真心实意想要收留你帮你,可是我真的做不到的。
你跟我谈管家,我就是平心静气地给你谈。
何文娟被姜如意一句话堵得脸通红,站起来道:“下个月的月例都快下不来了,谁还琢磨着这些旁枝细节。”
姜如意冷笑:“我娘说,三十年前蒙古人打进城,家里人全都躲在地底下的地窖里,可是每天天一黑,还有下人上来,把屋子里从里到外收拾干干净净。姜家就算一粒米都不剩了,面上的体面还是不会丢的。”而且,当着这么多下人面说下个月发不出例银,姜如意真的怀疑大姐的脑子是不是秀逗了。
姜如意没工夫跟她闲扯,家里的下人多半都没换,既然大姐够胆子把她请进来认了她的身份,她就能厚着脸皮住下来。
她径直往爹娘的院子去,看院子的嬷嬷一瞧见她,一张纵横交布的老脸哭成瀑布,跪下来给姑娘磕头。
“姑娘真的回来了!”
磕完头她看着姜如意身后的何诗娟,缩头缩脑地小声说“老爷太太不住这院子了。”
这院子朝西,光照最好,通风最好,厢房尽头几间屋子给他爹做了书房,书房一推开窗子就能瞧见后院里种的百合月季牡丹。
姜如意的怒火往上窜,把嬷嬷搀扶起来,问现在是谁住?
嬷嬷看着后头的何诗娟,动动嘴唇没出声。
姜如意没继续问下去,嬷嬷说老爷太太住到姑娘的小院子里去了,姜如意转身就往小院去,何文娟前呼后拥地跟着七八个丫鬟,却没有让一个人上去搀扶一瘸一拐的姜如意。
她解释道:“外公外婆太挂念小姨了,这才搬到小院去了。”
小院里,大姜氏正跪在纪氏床前侍奉她喝汤药,纪氏把头别过去,眼泪一直顺着脖子根流到衣领里头。
大姜氏跪着给亲娘把眼泪擦干净:“娘,大姐说的在理,小妹那样的身份,要真住进来,咱们全都成了反贼。到时候都得被吊在城墙上”
纪氏得的是心病,头晕心慌四肢无力,这病从姜如意被绑走那天就开始发作,人瘦了一半儿不说,还开始咳血,夜里睡不着,咳血能咳到天亮,有一回大姜氏端着早饭过来喊娘起身。
看见枕头上全是干了的血沫子。
纪氏这还算好的,姜元直接中了风,下半身瘫痪,嘴也歪了,手指头不能动,没法儿看书没法练字,画也画不了了,成天活死人似的躺在床上,吃喝拉撒也全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