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女一顿,第一次见我冷言冷语,怕是有些不适应。待适应后,她们急忙欠身赔礼,“奴婢僭越,还请先生同夫人恕罪。”
见效果已有,我也不再多说什么,遂面无表情地挥手让她们下去。
同样是侍婢却不是每个都会如善谋那般待我。如此,我倒是分外思念起善谋来,若是她在,定会全力维护我的吧。可惜,善谋已经不在我的身边,甚至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
不自觉的我鼻翼一酸,双眼朦胧随之起来。
“阿硕。”见状,一直默然的孔明含笑唤我,“你若是不喜那两个侍婢,我大可同刘皇叔言说一声,撤了她们。”
揉揉双眸,我摇手,道:“不用。”有她们在,我至少可以知晓刘冕为了孔明到底能做到怎般地步,如此,我也好提早采取措施以维护我的婚姻。总之,在这场争斗中,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淡然浅笑,孔明起身到我身边,替我拭泪,“你近来心绪变化颇大,这般对不弃不好,对你的身子也是不好。”
我低眸。孔明所言,我不是不知,只是不知该如何解决罢了。大约是怀有身孕的缘故,使我变得异常敏感起来,任何事情都能轻易改变我的情绪,如此以致,我时而欢愉时而哀默,全然没个一定。
“你娶的若不是我,大约已是可享齐人之福。”这齐人之福怕是未来无数男人的梦想,在古代虽是寻常,可孔明却是因我而不得如此。不知这般我在他心里是不是个妒妇形象。
“齐人之福?”他笑意盈盈,一边摇首一边替我布菜,“我素来忙碌,在隆中需忙于务农,出山又需忙于军务,即便是你如今身怀六甲,我都无空照顾又哪里能得空去享齐人之福。”
“可你也听闻了,刘二姑娘为你做了许多事情,万一她恰是得你喜爱的姑娘,你又当如何?”世事难料,在孔明还未于我有情之前,一切皆有可能,甚至就算是他对我有情了,也难保不会有变。
“已有为我做了更多的姑娘,我又何必去惦念二姑娘?”他失笑,言语肯定,“且二姑娘心思过于单纯,绝然不会是我之良配。”
我蹙眉,不太想得明白他的前话。不过,他的后话却是惹得我反驳,道:“能想得出安插侍婢在我身边的女子又怎会心思过于单纯?”
他笑,“我虽与二姑娘只有几面之缘却也知晓她是个无计谋的姑娘,安插侍婢在你身边的点子绝然不会是她想出来的,这事多半是简老儿的主意。”
“简雍?”我不解。
“宪和性坦荡,不拘礼数,而二姑娘性直爽,不扭捏,恰是符了简老儿的心意,他们二人虽是年岁相异却是忘年之交,情意颇深。这也是为何你初来,简老儿便没同你和善的缘故。”有条不紊的解释,孔明言:“简老儿向来宠爱二姑娘,万事皆遂她的心意,为她出些计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原来如此。
思虑片刻后,我又询问:“那简雍势必也很喜爱你吧,不然他那般不拘礼法的人,怎会怕了你?”简雍系衣随意,却因孔明一言便立马愿改。而且《三国志》上明确地写到简雍坐无坐相,纵使是面对刘备他也没拘过几分礼数,独独是面对孔明不同。
“我曾当着二姑娘的面说过简老儿,他怕了我大约也是与此有关。”笑意深了些,孔明说了句让我颇觉不可置信的话,他言:“阿硕,若是你以真性情相待简老儿,我想简老儿对你的喜爱绝然不会少于对二姑娘的。”
真性情……我轻轻摇首,觉得甚难做到。我这人对待不想熟识的人向来不用真性情,这已然成为习惯,怎么可能轻易改变。
……
早食后,孔明离去处理军务,我便将那二名女婢再度唤到面前,询问她们的名姓。在此之前,我对她们二人极少投于注意力,毕竟在我心目中,我只承认善谋一人,除了善谋外,其他的侍婢对我来说皆是可有可无,也就没有什么必要去知晓她们的名姓。而如今,这二人却是不同,我也就不妨过问过问她们的名姓了。
她们二人中,较为年长的名唤蒹葭,一听便知取自于《诗经》;较为年少的则唤双剑,极是英气。自然,这迥然不同的两个名姓也预示着她们并非原都是伺候刘冕的。蒹葭原先的主子名唤刘毓,乃是刘备的长女,据说是一个极为端庄娴静的姑娘。
刘毓、刘冕,品味着这姊妹二人的名,我顿觉刘备取名颇为有意思。毓冕,乃是皇帝所佩戴的官帽,象征着皇权。此外,刘备又有二子,干子刘封,亲子刘禅,封禅,亦是皇帝可做之事。如此这般,刘备的志向清晰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