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分寸。”他自是不会理解我的担忧,并不在意地答:“只是几日罢了,待皇叔从荆州归来便好。”
双唇紧抿,我唤:“孔明……”
“嗯?”
“你当真要留于刘皇叔帐下,倾囊相帮?”可是,我已经有些怀念起隆中来了。我永远不会忘记在隆中时,我们四人无忧的日子,虽是忙碌于农事,却悠然自得,不为乱世所扰。那时,我不用担忧孔明的身子,不用介怀宋达的身份,不用压抑于礼法的束缚,不用恹恹于计谋的缜密……总之,有太多的不用告知我隆中要胜于新野千万倍。
“嗯。”
可若是他要留在然新野的话,我亦是欣然相随。隆中再好,没有他便不是家,新野再差,有他便是碧落。
释然的笑了笑,我道:“那你记得用早食和晚食,得空休憩,多顾惜自己的身子,即便不为自己也要为不弃。”……更要为我。
“好……”带着笑意的声音渐渐被拉长,带着疲倦消散在了空气之中。而后,我感受到他平稳的呼吸,轻轻的,安静的。
“孔明,我如斯思慕你,思慕到见你不好就会心疼难过,你可知晓?”紧了紧手臂,我难抑酸涩地濡湿他的衣衫,“所以,你定要好好的,长命百岁……”
他是孔明,是历史上的那个指挥如意谈笑中的诸葛军师,史册中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诸葛丞相,可他也是我的夫婿,一个重情重义的翩翩君子。
刘备,真不知你是哪里来的好福气,竟是可以得到孔明的倾囊相助,竟是可以让孔明对你的知遇之恩,涌泉相报。
怀着酸涩和笑意,我依偎在他怀中亦是沉沉的睡去。
而翌日早晨,他竟是难得地没有早早离开,而是备上清粥待我起榻一起用食。我自是满心欢喜,只是欢喜之余又有些担忧误了他的事情,便疑虑地推脱,言,他若是事务繁忙可早些离去,无须待我。他却是浅笑,羽扇轻摇,允诺:“日后只要是你在身旁,我定会相伴用早食。”
我听罢,笑语嫣然。
四年夫妻,他待我又如何会真的没有半分情意,纵使那份情意距我想要的还有千差万别,但即便只是如今这般的体恤便足以让我愉悦万分了。
未曾会面先交锋
早食,清粥小菜,是我最为熟悉也是最为喜爱的模样。孔明坐于我对侧,如他所允诺的一般,未尝有所背离。我笑逐颜开,捧着粥碗,觉得近来的早食做得真是越来越好了。
一侧,随侍的婢子有意无意地说起话来,细细碎碎地却可听清大概。
较为年长的婢子言:“前些时日,我在院中偶遇二姑娘,见她正抚琴独坐,分外刻苦。”
年少的婢子随之附和:“是啊,我近来也见了。想二姑娘那般性子,若不是心上人怕是绝不会这般的。”
“心上人?”谓为讶然,年长的婢子声音略有些提高,“莫不是赵将军?赵将军可是龙凤之姿,大约也只有他能配得上二姑娘了。”
“不是。”窃窃地笑起,另一婢子掩嘴,故作低声,“赵将军乃是武夫,哪里会喜琴音。二姑娘的心上人可是个文士,未及而立,生得丰神俊朗,惹人赫然。”
欲夹小菜的我闻言顿了顿,瞥了她们一眼,颇觉好笑。这二位侍婢,乃是不久前刘备赐予我的,美其名曰担忧我几近临盆,而孔明忙碌,不能照顾周全,想有两个婢子相伴倒是甚好,一来可以照顾周全,以防我临盆有异;二来可以陪我解乏,免我只身无趣。可是,自从她们到来,我倒从未觉得饮食起居有何变化,不过,这解乏倒还是有的。
时常,她们都会言些有关刘冕的事情,大致就是刘冕为了她的心上人做了什么什么事,多么无私之类,且最多言于早晨,孔明陪我用食之时。起先,我并未在意,想或许是刘冕近来的举动过于声势浩大罢了,可是久了,我便发觉有些不对劲,哪里会有侍婢之间的话题永远都是主子的八卦的,还都是一个主子的八卦?
我就是再愚钝,此时也该知晓七八分了。如此想来,这刘冕倒是有趣,还未同我正面交锋便就开始侧面攻击,也不用掂量掂量我的分量,她就不怕我实力过人或是不足为惧?不过,觉得有趣归有趣,时间一久,我难免还是担忧孔明会因此对她心生怜悯,继而好言相劝,再日久生情,定下终生。毕竟,任是谁都难以不被无私的情意所打动,而且,未来有名言:“女追男隔层纱。”
思及这一层,我也不觉好笑,便敛了笑意,冷冷地说了句:“这莫不就是县府的礼数?下人可在主子用食时随便言语?”既然,这侧面攻击我是受也得受,不受也得受,那何不适时反击一下?也好提醒提醒那刘二姑娘,我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乡野女子。说罢,我还亲昵地夹了小菜递往孔明的盌中,笑若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