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听得怔楞几瞬,这才哽咽道:“今日夫君参与科举,我便与两个孩子来此为他助威,约定了在酒楼见,不想到了地方,还没进去,便听见他与秦国夫人的争执声,我正想进去劝,却见血色溅到窗户上,夫君死不瞑目……”

“这样,”宋晏道:“既然是约定见面,应当是乔四郎考试结束,去寻妻儿才对,怎么是他先到酒楼去歇脚,你们母子三人再去寻他?”

白氏为之语塞:“这……”

宋晏道:“你说你听见争执声,想进去劝,然后便见血色溅在窗户上——可这种酒楼多半临街,窗户自然也是临街,你登楼之时,是怎么看见朝向外边儿的窗户的?难道你带着两个孩子,从墙外梯子上往里爬吗?”

白氏脸色真跟她姓氏一样了,一点儿颜色都没有。

“你见到血色溅到窗户上,可见到乔四郎尸首了吗?”

宋晏毫不留情,继续道:“你若是见到了尸首,敢问你一个弱女子,带着两个孩子,如何在杀人凶手面前全身而退?”

“假若你没有见到尸首,怎么能确定死的是乔四郎,并且杀他的人,也的确是秦国夫人?从头到尾,你只是听到了声音,看见了血花,不代表真的死了人,更不代表杀人者是秦国夫人。”

宋晏近前一步,道:“乔夫人,请你回答我,你真的见到了乔四郎的尸首吗?”

如果没见到,那就是彻头彻尾的诬陷,左右乔四郎也死了,说什么都由得她。

白氏满口银牙都在打颤,勉强道:“我见到了!”

她啪嗒啪嗒的掉下眼泪来:“我夫君他死的冤枉……”

众人听到此处,已经能察觉到白氏所言乃是驴唇不对马嘴,即便秦国夫人未至,心中也是一片清明,摇头叹息,嘘声连连。

宋晏穷追猛打道:“乔四郎身上有多少伤痕,形容如何?致命伤在何处?”

白氏连连摇头,哭道:“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我那时候吓坏了……”

“好吧,”宋晏神情中浮现出几分笑意:“乔夫人,请你再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是如何从秦国夫人手中逃脱的?”

白氏神情仓惶,却说不出话来,埋脸在幼子的襁褓之上,失声痛哭起来。

……

早在皇太子与秦王到此的时候,早先在人群中煽风点火的几个人便悄悄退走,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事先筹谋的如此详尽,不想竟然事败。”

“白氏死定了,只怕会招供去我们来……”

“却不知此次回去,郎君会如何动怒。”

几人议论着说了几句,忽然察觉少了个人,变色道:“赵爷呢?怎么不见他?”

“兴许是先一步走了,”有人道:“急着回禀消息吧。”

“唉。”那几人唉声叹气的说了几句,便取了马,准备尽快离开,匆忙间出了街道,临近城门时,却见有一行人坐在马上,嘴里边儿叼着根草,吊儿郎当的说话。

为首之人身着胡服,登着马靴,相貌英气明艳,正是乔毓。

几人在这儿见到她,心中便知不好,扶住腰间刀柄,警惕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几位出现在这儿……赵爷被你们抓了?”

“打打杀杀的多伤和气,我们只是一群无辜的路人,”乔毓挠了挠头,和善道:“就是老赵他命太软和,被我们不小心杀了。”

第74章 搞事

白氏被宋晏问住, 一句话也说不出, 只掩面痛哭, 遮掩自己此刻的窘迫与不安。

这会儿守在这儿的,哪有一个傻的,见她这般情状, 便知内中有鬼, 不免左右议论,指指点点起来。

到了这一步, 白氏也知事情怕是难以善了, 心中惊惧非常,她总不是蠢得掉渣, 泪眼朦胧的在人群中翻找,想要找到带她来的人, 将这一通官司全都给推出去。

可她能看出来的事情, 别人只会看出来的更早, 皇太子与秦王刚到的时候,郑家那几个人就跑的无影无踪,哪里还能瞧见半个人影。

白氏面如土色, 心里的绝望一寸寸涌了上来。

……

内侍送了茶来, 皇太子端起来用了口, 同秦王交换一个眼色, 神情中都有些无奈, 却听有人前来传禀:“秦国夫人到!”

外边儿的议论声霎时间提高了几分, 躬身见礼之余, 又偷眼打量这位秦国夫人的言行举止。

皇太子与秦王是君,按理说是不需要起身的,只是他们知道来人是母亲,又想着早些为她定下这仪礼来,便忙起身相迎。

——不然,等他们各自娶妻之后,母亲该怎么办?向太子妃和王妃行礼吗?

这才真是乱了身份。

好在乔毓是长辈,皇太子他们执意行家礼,虽有些不合适,但也有理可循,众人见后只觉秦国夫人得储君与皇子敬重,倒也不觉不合时宜。

乔毓是男子装扮,胡服马靴,风流潇洒,向众人颔首见礼,又笑道:“听说有人到这儿来状告我了?”

众人已经知道白氏撒谎诬陷,闻言不觉失笑,宋晏也笑了一下,又向乔毓一礼,道:“在下受皇太子令,彻查此案,斗胆问询秦国夫人。”

乔毓正了神情,道:“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宋晏称谢,又正色道:“乔四郎之妻白氏,状告秦国夫人因嘴上争执,杀其夫婿,秦国夫人可认吗?”

“我不认。”乔毓坦诚道:“因为我没有这么做过。”

无论是宋晏,还是其余人,都早有猜测,此刻听她回答,便是一阵附和声。

“果然是有人诬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