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毓左边儿挽着昭和公主,右边是韩国夫人,亲亲热热的说着话,一进内室,却怔了一下。

坐在上首的那人面容英俊,气度雍容,眉宇间威仪迫人。

察觉她的目光,他扭头看了过来,微微含了几分笑,向她举杯致意。

正是李泓。

乔毓见了皇帝,再想起初见那日,他在自己鼻子上刮的那一下,不禁有些不自在,脸上倒还如常,往常山王妃下首去坐了,继续同韩国夫人说话。

午膳气氛热切,皇帝却很少开口,他似乎不是爱说话的人,多半都是在听,偶然间目光掠过乔毓面颊,方才略微停留几分。

乔毓察觉到了,却只作未知,他也不介意,自斟自饮,颇为闲适。

用过午膳之后,皇帝便要回宫,皇太子几人舍不得母亲,便暂且留下,晚些时候再回宫去。

卫国公是家主,又是皇帝舅兄,但该有的分寸却不会忘记,正待起身相送,却见乔毓主动站起身,含笑道:“我送圣上出去。”

昭和公主与晋王对视一眼,神情隐约带着些雀跃,皇太子与秦王却始终缄默,眼底是淡淡的了然。

卫国公姐弟几人同样如是。

出了长廊,便远离了内室的欢声。

皇帝身材高大挺拔,静静走在前边,乔毓跟在后边,像是条小尾巴,仿佛是有默契似的,侍从们都远远跟着,不曾近前。

“圣上,”拐过墙角那从海棠时,乔毓道:“我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帝道:“不当讲。”

“……”乔毓给噎了一下,郁闷的顿了顿,坚持道:“不行,我一定要讲。”

皇帝停下脚步,回身看她,那目光落在她脸上,似乎有千钧重。

“圣上,我是不是很像二姐姐?”

乔毓不为所动,抬头看他,又道:“你想娶我吗?”

皇帝静静看着她,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不想嫁入宫中,也不想嫁给你。”

乔毓道:“如果真正喜欢一个人,那她就是独一无二的,生的再像,性格再像,也不是她。随便找个人来顶替她,既是在侮辱死去的人,也是在侮辱活着的人。我不喜欢,二姐姐也不会喜欢的。”

她自知冒犯,躬身施礼,请罪道:“我听说,圣上与二姐姐鹣鲽情深,空置六宫,无异生之子,心里实在羡慕。我将来的夫君,心里只能有我一个人,他爱我,我也爱他,我们之于彼此,都是不可替代的。”

皇帝久久没有言语,半晌,方才道:“倘若他背弃了当初许下是誓言呢?”

乔毓恶狠狠道:“那我就把他的脑袋拧下来,插到门前旗杆上!”

皇帝静静看着她,不知怎么,忽然笑了。

乔毓恼道:“我是认真的!”

皇帝伸手过去,在她头上揉了揉,笑意愈深:“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啊。

乔毓在心里嘀咕一句,却没有说出口。

皇帝当然不是蠢的,既然如此,有些话就没必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将自己的心思说个清楚明白,那就够了。

“圣上慢走,”乔毓见他似乎没有生气,略微安心了些,假笑着道:“臣女就不送了。”

皇帝似乎觉得这情状很有趣,若有所思看了她一会儿,道:“我走了。还有,你少惹点祸。”

“笑话,”乔毓目送他离去,老大不高兴:“我是会惹祸的人吗。”

……

午饭过后,又说了许久的话,直到暮色渐起,皇太子与秦王方才带着依依不舍的弟妹离去。

乔老夫人有些乏了,乔毓帮她捏了会儿肩,却听人来回禀,说是两位夫人带着府里的郎君、女郎,来向四姑母请安了。

乔毓的身份,只有乔家顶尖的几个人知道,今日皇帝与皇太子等人登门,显然有意小聚,卫国公便没叫小辈儿过来,等贵客走了,才叫来见过四姑母。

卫国公之妻周氏乃是陈国公府的嫡女,昌武郡公之妻陆氏则是国子监祭酒之女,前者有四子二女,后者有二子三女,共计十一个孩子。

乔毓想想便觉得有些头疼,唯恐乌压压过来一群,最后完全分不清哪个是哪个,哪知到最后,过来的却只有四个人,两男两女。

乔老夫人笑着解释道:“咱们家有七男五女。你大哥家的姐儿年岁最长,五年前嫁到了卢国公府上,自然不在府里。她下边儿便是你大哥的长子,府中世子大郎,现下领军在外,他媳妇也跟着。”

乔毓没见着真人,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脑子里却是浆糊。

常山王妃最是了解她,失笑道:“哪里记得住这么多?只说在跟前的几个便是了。”

乔毓感激涕零:“姐姐说的是。”

常山王妃笑了,指着年岁最长的郎君道:“这是二郎,也是你大哥的次子,名叫乔安。”

那郎君生的英武,身量挺拔,面容也同父亲相像,有些好奇的看乔毓一眼,施礼道:“姑母。”

“嗳,”乔毓应了一声,又问:“娶媳妇儿了吗?”

乔安也不窘迫,笑道:“还没有呢。”

乔老夫人笑眯眯的,一指乔安身后的少年,道:“那是你二哥的长子,叫乔南,也是府中三郎。”

较之乔安,乔南更像母亲些,俊美儒雅,玉树临风,向乔毓行礼道:“姑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