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婆婆还要强行交涉,让我们归青放周舟离开。我可是为了你磨破了嘴皮,这才让玄清山打消了这个念头。”
“嘻嘻,玫画姐姐最好了!”
“当时他们还说带你一起回去来着。”
“我才不会去那什么玄清山,什么四御、什么十二大宗,很厉害么?”
看周芷燕这小模样,玫画也是掩口轻笑,有些语重心长地纠正道:“四御来头非同小可,圣人不出、天庭为尊,四御乃是统御四方的大帝,仅为一帝之下。”
“哦,”周芷燕眨眨眼,并不是太懂这些。
“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玫画的皓齿轻轻撕开了朱果的果皮,“你只管开心些就好,不要多想。”
一般来说,这种话都是对身患绝症的病人所说。但周芷燕的这种情况,寿元匆匆短暂,就算用丹药也不过几百载……玫画劝她多开心些,也是没错的。
周芷燕面色稍有些失落,但还是努力微笑着,用力地点了点头。
“去药炉帮我看看,亮到第几星了。”
“哦!”周芷燕从绣架旁起身,哼着玫画昨日弹的那曲调,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开了。
似乎刚才的失落,随着她一次呼吸,已经消散不见了。
等她走远,这件被灵识隔绝的闺房中,一声轻叹被墙壁上的阵法吞没。
玫画轻叹中说的是:“凡人和修士、修士与仙人,差着大修行境界者,若是没生死离别的觉悟,又如何相守……”
只是这句,周芷燕是不会听到的。
归青宗之外,两道流光划过天穹,朝着北方射去。
流光之中的那人儿被银婆婆扶着,却总是扭头看着那宝塔一样的山峰。
“周,我很快就能回来的。”
“小姐安心便是,既然已经知道他在这,无事了都能过来。”
“嗯。”
那脾气暴烈的铜婆婆哼道:“若是下次来了找不到那小子,归青山的那些仙人们可就麻烦了!”
“你怎么还是孩提时的脾性,”银婆婆斥道,“想想自己仙人的面皮,竟让那些归青仙人立什么誓言,那东西有何作用?随便一个清念的神通,直接就抹了!”
“不然又如何?我说要偷抓了那小子离开,小姐又不肯!”
“唉!你啊!”
东方羽儿轻笑道:“两位婆婆别争啦,我都跟他约好了。他也对我表露了心意,他是不烦我的。”
“他接受了?”
“那小子还不算是榆木脑袋嘛!”
“没呢,他只是不烦我,”东方羽儿脸蛋微红,支支吾吾地说了句,“还说,等他可以安身立命了,会、会……”
安身立命?
两位婆婆对视一眼,却都是各自轻笑。
“那小子倒也不傻,那等他修成了金丹元神,估计就会主动去找小姐吧。”
东方羽儿小声道:“他是要问长生呢。”
铜婆婆:“嗤,年少轻狂当真不外如是!”
“就他那性子?若是那归青首徒归鸿子说要问长生,或许有几分可能,”银婆婆也是有些不屑,“他不过是侥幸学了点太清道统的修行法,就觉得自己是那金仙之资、大道可期吗?”
“婆婆!”东方羽儿嗔了声。
“好好好!那小子是成金仙的料,没准还能修成大罗,天上地下任他逍遥。”
“嗯,”东方羽儿这才笑了,再扭头,已经只看见层层云路,归青宗已经不见了。她喃喃道:“我也不能被他落下,境界要跟上才行呢。”
两名婆婆对视了一眼,眼底都带着些许笑意。
若是有此执念支撑着小姐走下去,成仙之后或许也有莫大机缘也说不定。
漫长的时间,总能磨灭修士最初修道的决心,看看那些真正逍遥的大能,哪个不是大毅力、大果断、大智慧之辈?
一情为执念,或许走不到最高,但也能比她们走的更远些吧。
流光渐远,消失在了漫无边际的天地间。
……
从归青宗向东北方向飞行,循着某个特定的方向,约有八万六千里,有个不大不小的坊镇。
归梧是金丹后期修士,临近金丹圆满,虹光术驾着的流光可日行三万里,但要敢去那边也要三四日。
六师祖推演天机,推出了归云的真灵似乎在那边出现过。有二代仙人和几位三代师长已经前去查看,将那处坊镇暗中监察。归梧也是奉命过去,跑腿打杂、寻找归云子的魂魄,他和归云相近相熟、幼年一起长大,或许会发挥些作用。
但归梧并不知道,他驾着流光在天际飞行的光影,正被一双眼睛,透过一面镜子,在幽暗地洞府深处查看着。
这洞府,便在那处坊镇的地底。
“这就是归梧?归青宗的这些傻子,又派了个弟子出来送死,真当有仙人看着,我就拿他没办法?”
洞府中回荡着‘啧啧’的轻笑声,而这笑声的主人站起身,是个身材修长的道人,只是光线幽暗,辨不出容貌如何。
他走出这处密室,沿着弯曲幽冷的地底洞穴七绕八绕,走到了一处石门前,用力推开。
弥漫的血气飘洒了出来,鲜血竟然汇成了亮光。那石室之中,竟有一三丈见方、不知多深的血池!血池之中,血流翻滚,凝出了一个痛苦的面庞,对着幽暗的洞穴顶端不断咆哮。
“归云子,还在硬撑吗?”
“杀!我要……杀!”
“别急,多的是人给你杀。你的师弟、你的师妹,你那敬爱的大师兄、心爱的三师姐,我统统都给你杀。”
“滚!你滚!滚!滚啊!”
“哈哈!哈哈哈哈!……贫道看你还能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