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茜儿顾不得与那娘们斗,忙的很呢!
这巷子里七处空门,老没人管着开窗放风,打扫屋子也不是一回事儿,如此便用了常府用惯的官牙,各家买了两个利索的小厮回来,先给佘吉祥调理着。
转眼就是一大堆人,平时就都在巷尾小花原来那院子开灶,吃了饭,又各自回各自的院子收拾屋子,等自己的主人回去。
这么些人,这么些院子,这么多事儿,还要照顾个老太太,可周围的人就没见过七茜儿喊过累,看这小媳妇管家,就四个字,行云流水。
看她理出来的事儿,那是干净利落,她是什么都心里有数,什么都能办的利利索索,如此人家就成了泉后庄数一数二的能干奶奶。
七茜儿让人给赵婆子端了板凳儿坐下,这才问:“你今儿送什么过来的?”
赵婆子轻笑:“什么都瞒不过奶奶,是家里的太太悄悄从邵商搬的两车细瓷,倒是有些年头的东西,却也不是太贵。太太让我跟奶奶说,又要劳烦奶奶操心受劳了。太太说,总是当您亲闺女一样,咱们以后长久着呢!就不看这几天了。她还说,这些瓶子盆儿,那边两家都没有过过眼儿,就想顶顶您的名义……”
赵婆子对七茜儿眨眨眼,七茜儿噗哧就乐了,她利落的点头道:“成!让她们抬到老地方。”
这不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么,常家上面两个儿媳妇都在一院子看着,家里的老太太还有太太想私下贴补小的,便不敢让那边瞧见,送到七茜儿这边算作这边给的。
毕竟常连芳是老太太的干孙子,又是陈大胜的结义兄弟,这边是当亲孙子疼的,宅子都给占了,再给几车家私也不算什么。
七茜儿让佘吉祥出去数下东西。
等到屋子里的人走干净了,她才对赵婆子说:“你们家找来的那刘管事,是谁的人?”
赵婆子愣了下,想问咋了也不敢问,她也不瞒着就说:“回奶奶话,是我们大奶奶的陪房。”
恩~又是这鸟人啊!
心里其实早就有数,七茜儿却偏就要问上一次。
她也不客气的对赵婆子道:“你回去找跟老太太说,就说我说的,回头换个管事过来吧,这个人不能用了。”
赵婆子一听,脸上便涨红起来,毕竟是两个府,被别家的奶奶挑拣出毛病可是很丢人的事情。
可偏偏家里的老太太,太太把这边宅子托给了陈府奶奶,那派来的管事不妥当,人家自然有话说,只没想到高门的当家奶奶会这般不客气的。
赵婆子站起来,陪着笑问:“可是,可是那刘峰有什么事儿做的不妥当?气到奶奶了?”
七茜儿一伸手,从边上拽下一本账册,又铺好一张纸,边写边说:“他能气到我?本事大的他!我忙的很呢,你知道的,我这管着的也不是一家。”
赵婆子立刻道:“是是是,家里的老太太就说,甭说庆丰,便是燕京!比奶奶能干的掌家媳妇儿那也是少有……”
七茜儿写了几笔抬脸对她笑笑:“你也甭夸我,我也没功夫受你的奉承!你就回去跟老太太说,这个刘管事半月被我这边巡查抓到五次不在,家里只有外路雇来的匠人在门里,我叫他来问他还不服气,说不是我们府上的不归我管着,成啊!那就派个服管的过来,这是头一项!
还有就是,这个叫刘峰的便是回去,你也绝不能用,硕鼠一般的无赖东西!留着就是个祸害,还想给小花儿做当家总管,真真脸比磨盘大了!”
七茜儿可不是骂刘总管呢,这是直接啐到常府大奶奶的脸上了。
因家里有孝,她便不能到旁人门上,如此那边请七茜儿管事儿,一般是托管事婆子来说。
那不是三月末的时候么,七茜儿本来就心情不好,那常府的大奶奶包氏,就派她的管事婆子来跟七茜儿指指点点,安排她做各种事儿。
七茜儿现在什么脾气,直接让人压着那婆子去常府问,这是要接管我家里的掌家权?银库钥匙要不要交给贵府奶奶?还带问那边的大奶奶,她给自己这个朝廷六品安人一月开多少月钱?
从此这恩怨便结上了。
其实谁家都有个搅屎棍儿,恩~屎也是她,棍儿也是她,她自己玩儿的可高兴了,顶点不觉着自己有多么讨厌。
七茜儿也不是没忍过,后发现那大奶奶就是个得寸进尺的东西,小心眼,花肠子,说酸话,嫉妒人,对她多好她都觉着应该,给她多少她觉着你有求于她。
对付这样人就一个办法,正面收拾便可,一丝丝脸面也别给,她就老实了。
赵婆子干笑着站着,七茜儿却在那边继续写道:“……他给我报了一回返修长廊的描金彩的账目,我就看了一眼,那账目不对,这人不能用了!我说不结账,让他拿走账本,他还嘀嘀咕咕的腻歪,我就使人抽了他两巴掌!人我关起来了,一会你赶紧给我弄走,我这管着好几家的事儿,合起来都没有他给我找的麻烦多!”
赵婆子有些吓到,就站在那,仿若在自己府上般,恭恭敬敬的回了是。
七茜儿最后丢给她一张纸,指着上面的一串数字说:“他的账目不能看,我一文都没有给他支,这里,石绿,朱砂,金星,大漆,老胶样样都买的贵!还不止一倍,最贵的他给翻了五倍!上等朱砂现下庆丰一两二百文,燕京老号二百一十,他给我的单子写的九百文……”说到这里,七茜儿盯着赵婆子冷笑道:“你家奶奶胆子真大!”
得,又开始讥讽了。大奶奶肯定不知道,全家就数她有钱,她就是个没数的。
赵婆子拿着单子就告辞,还带走了那倒霉的刘管事,这位两个脸蛋子肿的跟金鱼泡一般。
看那边走了,佘吉祥便进来笑着劝说:“他们是别的府上,咱们何苦招惹她们,大不了不管就是。”
不管?老陈家欠人家常连芳何止是简单人情,没有小花儿,陈大胜近不得皇爷身。
虽这轻轻一推力道不大,可是陈大胜这一生,恰好就缺这么一下,一下便遇风化龙了。
人得有良心不是。
七茜儿轻笑,毫不在意的说:“她是她,老太太是老太太,我现在身上穿的料子都是那边老太太给的,他家媳妇有什么,我就有什么,人得长人心不是!
至于包氏~我管她是谁?谁不是短短一辈子?我凭什么受她的气?她是比我好看,还是比我能干?她是比我利落?还是比我诰封大?什么都比不过我,还想指点我?哎呦给她能够的!”
佘吉祥都乐的不成了,每次看自己家奶奶收拾人,他心里就觉着爽利,怎么那么得劲呢!
七茜儿带着他往老太太院子里走,这一路,亲卫巷子是从头到尾干干净净,拴马桩子都给人擦的光润亮气,那各家墙头延伸出来的绿叶老梅枝,都被收拾的颇有意境。
还有那各家廊下的灯,都是精精致致一般大小,款式更是大大方方,一到入夜,那是体面肃然的从巷子口,明亮到巷子尾。
泉前庄七大条官巷,就数着亲卫巷子出彩有规矩。
七茜儿一边走,一边继续损包氏:“……眼睛里只有三五文零碎的东西,出息也就这样了!你记住我这句,她在外给男人图不上金粉,在内你好歹干净点儿,把内内外外团结住了那也是本事,想干啥啥不成?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口袋里有几个三瓜俩枣,她敢把手伸到我这边?不给她剁了,我都对不住自己个儿!”
说完她进了老院,那边针线房的几个婆子已经收拾好车子,就等七茜儿过眼呢。
七茜儿就打开最大的包袱,一件一件翻着给佘吉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