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棠,還好有你。] 春桃張信緊緊地攥著。
[ 我以前好歹也是個書僮,大道理是學不會,但幾個大字倒是難不倒我的。]
秋棠嘆了口氣,跟春桃道:[桃兒,要不然你也請個先生來教你習字。]
春桃停下了腳步,轉頭道:[可以麼?我年紀大,怕學不會,還是你教我學學?]
[桃兒,你還是請個正經先生教你。你以後只會是洛桃而不是春桃了......你懂嗎?]
春桃咬著下唇,眼珠轉了轉,露出了個笑臉回道:[ 好啦好啦!聽你的!這次先幫我讀信嘛。]
這些事情必先要跟菱湘商量一下。找個夫子教春桃學字,自己跟菱湘正好教少年一些門府內宅的規矩。
春桃再也不能只是春桃。
回到東苑,春桃急忙拉了人進房內。
拆開信件,厚厚的一疊,整整二十四頁信紙。
春桃望著紙上密密麻麻的黑點,眼淚又忍不住流了下來。
又怕眼淚糊化了字,趕忙擦掉。 仰著頭,用手扇著哭得發熱的臉,[ 不能哭...不能哭......]
平復了情緒,春桃喝了口茶水,懷中緊抱著兩隻兔兒。
[ 哥哥來信了,我們一起聽,要乖乖。]
兩隻毛球像是聽懂一樣,乖順地縮在少年懷內。
秋棠每頁大約的快速翻看一下。開始的十頁很多錯字文句也不通順。 講的是自己開始跟范先生學字及到京城途中遇到的趣事。
後面的就是一些家常閑話,大多叫人保重自己,等他回來。
最後一頁是滿滿的[春桃]二字。
春桃靜靜地聽著秋棠一句一句將信讀完。期間不時點頭,不時微笑更多的是無聲落淚。
秋棠雖未跟李揚有過接觸, 但見信中一字一筆都是真的用情深切,心中也為著這對愛侶難過。
良久,春桃吁了口氣,拿著信中的信,放在床頭匣子裏,連同那個髮結一同鎖了起來。
秋棠說要去幫忙清點那些賞賜,便出去了。
少年哭得有點累,就躺在榻上,抱著兩圑毛球休息。 直到掌燈時分,門外傳出聲音。
[公子,奴婢要進來了。]李紅推門進去,朝少年福了福身,便在房裡點了燈,熏了香。
[都說過不許再叫奴婢了。]
李紅低下頭,怯怯道:[ 奴婢改不過來,公子莫生氣。]
春桃笑了笑道:[沒有生氣,在苑中我們都是一家人。 我何曾將你們當奴才去了。] 站了起來,又道:[晚膳是差不多了,今日我是真的沒胃口, 你替我熱碗粥來房裏就好,我想獨個兒靜靜。]
李紅知道春桃心事,也不多說,收拾好房間便退出去。
不久,秋棠叩門進來,端了碗小米粥,幾樣小菜,都時春桃愛吃的。
[李管事說,後日隊伍便會回京。你有些什麼要送過去的,我託管事幫你。]
春桃聞言,翻下身,眨著一雙美目說:[ 有的!有的!秋棠,幫我寫封信好麼?]
秋棠曲起一指彈了人的額頭。少年吃痛[哎呀]了聲,可憐兮兮的望著人。
[ 當然了!不然我過來做什麼?] 放下晚膳,讓春桃先吃。
[快吃!我去拿文房四寶,等會再替你寫信。]
春桃使勁地點著頭,笑得開懷。
[我還是盡早找個先生教你學字。]
[ 都聽你的!在我未學識前,你可要幫我讀信寫信!]
[ 專心吃飯吧。對了,剛點了那些禮物,李府給了五百兩白銀,三串南海珠,二匹貢綢,還有幾件珊瑚飾品。 菱湘知道都是些好東西,問你要怎樣處理,不然就收到庫房去。]
[ 你們比我更懂得這些事情,交由你們便好。]
秋棠[嘖]了聲,暗怪這人就沒把自己當成主子,事事由著下人們。 這種性子以後怎可能管得著內宅。
[ 以後讓菱湘慢慢教你處理這些事情。日後真的要到國公府去,就怕你被人欺負死。]
春桃咬著筷子,想到李揚真的有日會接自己到京城團聚,心裏樂得很,笑著道:[當然是將你們都帶去!]
這夜,秋棠被留了足足兩個時辰,寫了近二十頁的信,少年才放人回去休息。
[你有必要連毛球兒每日的吃食都寫下去嗎?]秋棠 寫得手指酸痛,坐到連腰都直不起來。
[以後我學會了字就不麻煩你了。]春桃扶著人走出房。
[行了,睡吧。]秋棠揮揮手,讓人進房。
[ 明天你就不要一大早就過來。我讓冬青送早飯給你。]
[哪來這麼嬌貴。樓裡的日子都捱過了。這點算什麼,快去睡吧。]
春桃點點頭,轉身回房去。
躺在床上,春桃把信拿了出來,一頁頁的翻翻看, 潤白的指尖,細細地摩挲著,一張又一張的信紙。
少年手中執著信封,躺在床上歡快地打滾著,儘管他一字都讀不懂。
[ 哥哥...桃兒想你,很想的想。]擁著李揚那件舊衫, 今夜終於能有一覺樂眠。
京城開國公府,最近可忙得翻了天。 皇上下旨封李揚為護軍參領,賜婚平南大將軍之嫡長女王氏為妻,及冠之日成婚。
另賜新開國公府,京外田宅百畝,黃金白銀各萬兩,其他貢品珍寶已一箱箱的運到李府中。
李揚接旨當日,如雷灌頂, 只清楚記得[皇上賜婚]幾字。
[ 兄長!我已娶春桃為妻!絕不能再娶其他女主進門!他還在鹿園等我!] 李揚雙拳掄緊,額上急得冒出了汗。
李濯側躺在床上,支起身體,一旁的婢女扶起了人。 另外一個婢女趕忙替人蓋了件外衣。
[咳...咳... 弟弟,為兄知道。但皇上下了旨,若然抗旨,可是殺頭大罪。 為兄這條命不足為惜, 只是府中族室仍需國公爵支持著。]
李濯蒼白著臉,由婢女扶著緩緩走到李揚跟前,忽然跪下。
[大哥!] 李揚又急又驚,半跪下來,把人拉起。
李濯搖著頭,道:[ 兄長無用,未能護李家宗族,拖著一身病痛苟且殘存著,更連累了你。]
李揚看著李濯單薄的身軀。彷彿,脆弱得大風一吹,便會從眼前消失......
李揚仰頭,嘆了口氣,抿著唇,將人抱回床上躺著。
[弟弟......]
[哥哥,多年來,辛苦的是你。我李揚需不才,但仍希望能保護家人。哥哥,我聽從你的吩咐。]
李濯俊美的臉上漾出了一抹笑,點了點頭,握著人雙手,道:[ 弟弟是個有情人。就算是娶了王氏為妻,相信得你寵護,洛公子在府中也不會被欺壓的。 權當娶了個女子回來,幫忙著管束下人,處理家裏事便成。]
李揚根本千萬般不願意。
自己心中有人,確實不想像其他人一樣三妻四妾。 更是不想禍害別人閨女,讓一個女人孤獨地守在內宅。
可是皇上聖旨豈能不從。
李揚一直緊握的拳頭終是放鬆了......
[ 哥哥,用了藥身體可有起色?]
每日定時會有人要取李揚數滴鮮血作為藥引。 一個月期限已到,而李濯身體卻越來越虛弱。
平日裏只能堅持一個時辰教導自己,其餘時間多是躺在床上休養,更甚至數天不出房門也是常見。
李濯閉著眼,像是睡著般,喃喃道:[以人血入藥,藥性較烈,需要些時間讓身體適應。 弟弟要相信范先生的醫術。]
李揚 見人累了,上前掖好被子,兩個婢女放下床幔,點上安神的熏香。
[仔細照顧著人,有事讓人到范先生那邊通報。]
兩個婢女,福了身,應了話,送人出屋。
李揚前腳一走,李管事後腳便跟來。
叩門,行了禮。
[大少爺。]
李濯躺在床上,呼吸微弱,羽睫微微抖動,睜開了眼睛,支起身子。
[嗯?]
[ 惠陽城那邊的田鋪租金共收得三萬兩,已送到帳房。另外鹿園洛公子送來信件及一些土產玩意。]
管事將信件及一個竹簍子遞給了人。
李濯掀開床幔, 伸出纖白的手接下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