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一剑西来万道崩(2 / 2)

可在易潇和萧布衣先前杀戮一轮之后,十六字营的铁骑数量早已经没有两千之数。

如今的黑甲,被易潇以剑域疯狂屠杀。

小殿下的面色未曾变过。

前行,再前行。

拦住道路的铁骑黑甲自行入剑域领死,连人带马撞入剑气,入骨入肉三分,血气横飞三尺。

江轻衣甚至不知道大稷山脉的阵中混入了沐凤白和魔流剑尊。

他发现自己远远低估了那个人的战力。

当小殿下背着萧布衣走到大稷山脉,能够望见凉甲城的红灯笼的时候,十六字营的黑甲已经所剩不多。

江轻衣不知道为什么援军还没有到。

他颤抖着声音,一路斡旋,如今背后是凉甲城城门。

现在要不要撤甲?

援军还要多久能到?

这些都已经不是江轻衣现在应该考虑的问题了。

现在反而是他退无可退。

那个真的杀穿两千甲的男人距离自己只有数十丈。

目力可及。

背着萧布衣的易潇挥了挥手。

剑刃风暴刹那散去。

小殿下木然望向江轻衣,那个背靠凉甲城城门的年轻男人,与自己在风庭城佛塔有过一面之缘。

这些都不重要了。

你要杀我。

我只能杀你。

小殿下遥隔数十丈,元力铺展,袖内一根黑色发丝缠绕而上。

遥遥对准江轻衣。

压指。

按弦。

数十丈距离一闪即逝。

那根发丝刹那洞穿江轻衣眉心。

“铮”得一声。

极为刺耳。

易潇皱起了眉,眯起眼望向那柄堪堪挡在江轻衣眉心前三尺的九恨长剑。

那柄九恨藏在剑匣里。

狭长剑匣被任平生双手捧住,抵在面色苍白的江轻衣身前。

小殿下微微抬臂,那根发丝倏忽收回,刹那带崩整个剑匣。

剑匣砰然而碎,那柄九恨在空中倾泻寒光,翻转一周,被任平生干枯的右手五指紧紧攥住剑柄。

剑冠将江轻衣护在身后,叹息说道:“脑子关键时候傻了?命重要还是功勋重要?早就该撤甲了,死命拖着干什么?”

江轻衣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任平生幽幽说道:“西关早已经不是当年的西关了。”

这个瘦削的男人背对江轻衣,平静的语气说道:“我一直觉得,做一个江湖逍遥客,好过死在不明不白的阴谋诡计里。”

江轻衣突然一怔。

“你的心太软。”任平生轻声说道:“曹之轩想让你接管西关,有洛阳替你做靠山,你早就该借机上位了,偏偏要亲自去打生打死,还愿意把后背留给不可信的人。”

江轻衣突然有些不祥的预感。

他颤抖着抬起头来,望向那个瘦削男人。

任平生突然说道:“我这一生尽在漂泊江湖,算不上波澜壮阔,但好在做了想做的事情,就算死了,也没留下什么遗憾。”

任平生顿了顿。

他没有说大稷山脉凉甲城的背后,究竟藏了什么阴谋。

他只是轻声说道。

“退回凉甲城吧,这里交给我好了。”

江轻衣跌跌撞撞退回凉甲城内。

他脑海里一片乱麻。

他现在才明白,原来援军来不来,真的就在那些人的一念之间。

那些大人物们的角力,错综复杂,他着实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想明白。

江轻衣只是想,如果今天没有任平生拦在自己面前。

非要跟易潇死磕到底的自己,带着这两千黑甲,是不是就这么不明不白死在了凉甲城外。

到时候缥缈坡上会不会有谁给自己立一块碑?

不会的。

人言人心可畏,难料世态炎凉。

江轻衣怔了许久。

身后崩起巨响。

城楼头被人一剑崩塌。

后续有许多声音。

似乎是战得极为惨烈。

江轻衣的头脑似乎变昏沉了,这些声音砸在脑海里,一片空白,惊不起丝毫涟漪。

最后他听到城门外有人冒着大雨悲壮高喝一声。

“愿为剑生,愿为剑死!”

那个声音如此熟悉。

如梦初醒。

江轻衣浑身颤抖。

......

......

小殿下缓缓合上了双眼。

任平生同样如此。

偌大的凉甲城,大雨中飘红的灯笼。

两个人对峙而立。

瘦削男人手里的九恨,被大雨千拍万打,剑身璀璨,雨滴迸发出如针般的寒芒。

任平生闭紧双眼,衣衫早已经被大雨拍湿,黏在一起。

他缓缓举起手中剑。

剑道大圆满。

剑尖撑开一道圆型屏障。

雨花遇剑尖四溅。

他在等身后人退入凉甲城,彻底安全。

易潇也在等。

他背着萧布衣,轻轻吐出了一口浊气。

几乎以一己之力杀光大稷山脉伏兵的小殿下,幽幽转头,环顾了一圈。

在望向来时方向的时候多停顿了那么一秒钟。

最终停留在凉甲城前。

“真是满城寂静啊。”

小殿下笑了笑。

他面色悲悯,重新缓缓回头,看到一路踏过的场景。

流血漂橹如人间炼狱。

谁也不知道易潇在等什么。

他眉宇之间似乎有一丝期盼。

他背着萧布衣,几乎要将大半个身子都转过身去,望向回头的路了。

双眸金灿。

幽幽穿过大稷山脉的树林。

穿过苍穹落下的大雨。

穿过一切的障碍物,落在了那个笼罩黑袍里的那个人儿。

穿过了她的白猫面具。

黑甲铁骑戛然而止,没有援军再来。

那个端坐在马背上笼罩在黑袍里的女子,微微攥紧了袍里的漆黑剑鞘。

易潇其实在等一把剑。

任平生有九恨。

但他什么也没有。

他想借一把,至少能够与九恨正面交锋不会被落在下风的剑。

他缺的这一把剑。

巧的是,这样的一把剑,正在不是很远处的那个人,她就有。

只是白猫面具里的表情,易潇却看得很清楚。

有些微惘,有些茫然,有些纠结,有些不知所措。

一年多没见,有些不太像那个果断而可爱的姑娘了啊。

小殿下轻声笑了笑。

他以黑袍裹住萧布衣,将撑不住疲乏陷入沉眠的萧布衣轻轻放在地上,不让泥泞沾上萧布衣。

接着纵然舒展身躯。

易潇笑着抬起头,对着天空问道:“愿不愿意借我一把剑?”

这句话说给她听。

大稷山脉那段的黑袍人儿明显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她咬紧了嘴唇。

似乎要将那柄漆虞对准天空掷出。

只不过犹豫了那么一秒钟。

也就只晚了那么一秒钟。

凉甲城外。

一声清脆的声音。

“给你!”

有人不远万里,连夜而来,最终掠上了凉甲城城头。

她递出一剑。

剑气由袖内崩出,直接崩开凉甲城小半个城头。

一剑西来万道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