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
任真如愿闯进城里,马不停蹄,率军杀向皇城。
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他更清楚,只要再攻陷皇城,将武清仪枭首示众,那么,女帝已亡,皇朝覆灭,敌方军心崩乱,尘埃就彻底落定。
更何况,他苦心绸缪多年,等的就是今天。唯有亲手杀死武清仪,他才能大仇得报,告慰父母双亲的在天之灵。
眼看大功告成,无论如何,绝不能让武清仪跑了。
两万多精锐杀气腾腾,一路畅通无阻,浩荡来到皇城南方。
皇城的玄武门前,早有一支兵马整齐列阵,恭候任真这支孤军多时。
阵列最前方,摆着一张太师椅,椅子上坐着中年书生,腰间别着葫芦,手持一卷古书,淡然自若地读着,神态平静祥和,看不出半分情绪。
昔日大先生,如今的文圣,决然挺身而出,替皇室把守这道至关重要的城门。
在他身后,以五先生封万里为首,儒家各书院的强者齐聚,俱穿着整齐宽松的儒袍,站成一大片,从远处望去,画面非常震撼。
除了支持义军的少数书院外,这已是儒家能摆出的最强阵势。
任真率军赶来,坐在马上,凝视着颜渊,感慨道:“你曾对我说过,你只争天下大势;你还说过,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也说过,弱肉强食,终究靠实力说话。怎么,真到形势明朗的时候,你反而又糊涂了?”
时至今日,他相信,颜渊已经看清所有真相,他也没必要再隐藏身份。
从北上以后,他跟颜渊合作数次,各取所需,自问看透此人的贪婪嘴脸。唯独这次,他不太明白,颜渊为何会挡在他面前,为气数已尽的武唐而战。
颜渊收起书卷,跟任真相隔对视,笑容淡漠,“不错,我确实说过这些话,也从没违背过原则。如果叛军的首领不是你,而是换成他人,我想,我应该也不会站在这里。”
“你是在针对我?”任真恍然,眼神嘲讽,“到了这种地步,你还惦记圣人之位?”
众目睽睽下,颜渊的话意隐晦,没有道破,但他还是听懂了。
在颜渊眼里,最重要的始终是名利。至于皇朝兴衰,社稷兴亡,他漠不关心,只要俗世朝廷愿意供奉他,尊他为一家圣人,这就足够了。
如今董仲舒已死,只要皇朝稳固,儒家无人能直接威胁到他。然而,义军的首领正是任真,皇位归还给高家后,毫无疑问地,新敕封的儒圣将是任真,而非他这位文圣。
若非任真的存在,他本不必插手,儒圣名位仍会落在他手里。但任真的存在无法忽视,他的欲望野心即将落空,自然会站出来捍卫。
听到这句讽刺,颜渊波澜不惊,负手说道:“不,跟圣人无关。你的身世已然大白,原来是南晋培养的走狗,专为祸乱大唐。身为大唐儒生,我们岂能坐视不管,让你这叛徒独霸朝纲,荼毒苍生!”
说罢,他随意瞥后方群儒一眼。
这番冠冕堂皇的说辞,当然是说给观众听的。
他之所以能说动大部分书院,搁置内斗纷争,来此联手御敌,靠的就是拿任真身世做文章。一听说是南晋奸细,外敌作祟,大家的唐人傲骨自然蹿升,主动抱成一团,为他所用。
任真看破他的伎俩,担心武清仪会逃走,不愿徒费口舌,便最后问道:“看来,你们是想死战到底?”
颜渊站在前方,挽着袖口,冷冷地道:“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