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的说法是自我安慰,什么都比不过科举状元有份量。
让一个祖上世代为官的人去经商,那真是辱没祖先,从士绅跌落成了商户,算什么有出息。
听说程卿在南仪书院极为刻苦,每次考试都有进步,这样上进的程卿,若连参加科考的资格都没有了,该有多难过?
何婉喃喃道:“若朝廷最后判定程大人无罪呢?”
“婉娘,这可能性太小了——”
何老员外不想打击孙女,但事实就是如此。
何婉却不肯罢休,“谁知道朝廷何时判决,去年的案子拖到今年还没有结果,判决文书一日不下来,就要关押程卿一日,这又是什么道理?关他五年,十年,把他从朝气蓬勃的少年变成死气沉沉的青年再放出来,他的前途都毁了!”
前途?
前途都是天子给的,所有进士都被称为‘天子门生’,是程知远先背弃了天子的信任,才连累的程卿丢掉科考资格。
何老员外不欲与孙女争辩,闺中小娘子总是很天真的,恰此时下人来报,说门口有一位姓崔的小郎君求见何老员外。
“姓崔?”
何老员外疑惑,他并不认识什么姓崔的。
“……他说自己是南仪书院的学生,是程卿的同窗。”
何婉眼神发亮:“他一定是为程卿而来!”
“一个学生有什么法子。”
何老员外嘴上这么说,却毫不迟疑同意见崔彦。
何老员外是崔彦第一个拜访的对象。
老爷子乐善好施,仗义的名声整个南仪县都知道,何况自从程卿一家扶灵返乡,何老员外也表露出对程卿的欣赏和喜爱。
崔彦就是知道何家也往杨柳巷送过东西,才找上门。
听了崔彦的‘计划’,何老员外皱眉:
“这能行吗?”
“能不能行我都要试试,不试怎么知道呢,就是不知何老愿不愿意帮忙——”
这真是少年人才有的义气和锐气。
何老员外还没说话,躲在屏风后偷听的何婉已经急不可耐压着声音咳嗽,以此来提醒何老员外。
崔彦只当没听见动静,他在等着何老员外的答案。
何老员外没让他失望,最终缓缓点头:
“那就试试吧,老夫横竖也不损失什么。”
崔彦离开何府时脚步轻快。
这种事就像做生意,一家的力量太小了,所以要抱团壮大声势。先去游说好说话的商户,壮大自身的筹码,再去找比较难缠的商户谈判。
一家又一家,越谈到最后,他的筹码越多,赢面也越大!
何老员外是第一个目标。
程五老爷是第二个目标。
程卿那小子个子矮,长得其貌不扬,看人的眼光倒不错。
程卿曾说何老员外是个热心的长者,何老员外就没有让崔彦失望。
程卿还说程五老爷夫妻是整个宗族中真心怜惜他的。
“程卿啊程卿,你一定要说对了。”
崔彦亦有淡淡的骄傲,同窗室友劝他趋利避害,他一头扎进这旋涡拼命捞程卿上岸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因为程卿说其他人都是后来的,谁也别不上他俩关系亲近!
所以程卿这小子看人的目光就是很好,早知道他崔彦重情重义呢。
崔彦给自己脸上贴了无数金,信心满满冲向五房。
他求见程五老爷倒是过程顺利,五老爷将他上下打量:“你不怕耽误自己的县试,这样为了程卿奔走,值吗?程卿错过今年的县试,明年也能参加,不过是晚一年,和他父亲的案子比起来不算什么。”
崔彦激动。
晚一年差别很大的好不好!
今年程卿就十四岁了,而程卿的大姐年十八,二姐、三姐也有十六岁,程卿熬夜点灯的苦读,就是想有个功名,让三个姐姐说亲时更有底气和资本。
所以程卿今年考中秀才和明年考中秀才效果是完全不同的。
十八岁相看夫婿是大了些,十九岁就更大了,越往后,越挑不到条件好的。
何况,如果程卿能参加今年的县试,那个软禁的状态差不多也瓦解了,这样拖下去一眼望不到头,拿县试来试探俞知府的态度,似乎也可行?
崔彦要说服程五老爷也顾不上藏拙了。
程五老爷有几分意外,精明不在长相,也不看出身,崔彦胆子真不小!
转头一想,若胆子不大,又怎么能和程卿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