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里,晚上就有些凉了。
庞晋川的脸色极其的不好,一天的功夫嘴角都长出刺刺的胡须,有些是青色的有些是白的。
容昐不由看着他偷笑,眼睛弯弯的模样。
他自己解了白玉系带,脱下暗紫色的圆领袍衫,沐浴后,容昐招手叫他过来。
“孩子没掉。”开口第一句,她就告诉他。
庞晋川眸色猛地一亮,垂放在两旁的双手有些颤抖,容昐抱怨道:“打不下来,我也不想吃这罪了,想是定要投生在咱们家的,要向我讨债的小鬼头。”
容昐就坐在床头,他却跪在她身旁,紧握住她的双手不断的落下一个个的细吻。
“要讨债也是向我讨……”庞晋川难以自持,声音哽咽:“你别怕,我会保你们母子平安的。”
他体内好像压抑了一只猛兽,此刻她亲手打开了牢笼。
容昐怜悯的望着他,知晓后面的日子难过的是他而不是她。
孩子六个月时,容昐无力再处理公府事宜,长沣和月琴又搬了回来,只是她觉得自己有些无颜见儿媳。
这样子,敬白都比她肚里这个大五岁,而长沣更是和孩子差了有三十一岁了!
在他们搬回来的前一晚,容昐睡不着,腰酸背疼的怎么躺都不对,庞晋川正扑在书桌上批改公文,毛笔飞快的在纸张上沙沙落下,一行行黑字飞快的跳跃出笔端。
他写了一本,见她还没睡,不由叹了一口气,走上去递给她一杯水,催道:“你该睡了。”
容昐正拿着镜子照自己,咬牙:“都怪你!”
庞晋川怕她滚动之间压着已经隆得很高的小腹了,连声道:“好好好,都怪我不节制让你又怀上了。”
……
“你看!”容昐两颊绯红,企图用指责来掩盖住自己的窘迫,她激动问:“我都快五十的人了,要是被儿媳说老蚌生珠怎么办!”
庞晋川摸摸她的头:“胡说,谁敢说你?再说,你今年才四十八,是我五十多的人了。”她其实看上去还是很年轻,面容保养得当,头发乌黑,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多,四十出头的模样。
他说着,替她套好袜子,太医说孕期不敢让她受凉了落下病根。
容昐就靠在他身上,故意的把一半的重量都传给他,还把镜子放在他跟前。
镜中立刻出现的是一个五十多岁,有些干瘦,但面容威严略微带着一些书卷气的老头。
庞晋川蹙眉。
他已经许久不照镜子,每照一次镜子他就惊恐自己的老去,可她好像依然年轻,他怕牵不了她的手一起进棺材,自己早早的走了,还要在地下等她许多年。
“孩子生出来,不认咱们怎么办?”容昐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只是有些担心的问。
庞晋川任由她的小心眼,敛目掩盖住眼中的惊恐,他伸出手摸着她圆滚的小肚子,嘴角不由得咧开一抹笑意:“我庞晋川的儿子,他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