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根的确在外面赚了钱,每个月会给马红英打电话,会转银行寄钱回家,会打听宋轻轻在学校的情况,马红英便笑着跟他说,宋轻轻还在因为你骗她不想和你说话呢。
后来宋轻轻后悔死了自己因为耍脾气没能接着宋根的电话。
宋根一个月后死于煤矿塌方的意外。
被煤土活活埋死的时候,李四刚正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望着,他本可以救他的,可是他突然想到矿上死了人会发一笔不菲的抚恤金,而他欠着一大笔赌债正愁找不到钱还,于是他呆呆的望着,身子僵硬。
黑色的土埋进他的眼睛,埋进他的鼻孔里,宋根绝望的看着李四刚,也明白他不愿以身冒险去救他的想法,只是想到他卧病在床的妻子和乖巧的宋轻轻,又奋力的攀爬着,手指在石块上磨出了血,脸上全是黑色的沙和红色的血。
一次又一次摔倒后,他只能用尽了力气朝外面说道。
“李四刚!我枕头里藏着三千块钱!麻烦你帮我寄回家!”
沙土最后埋掉了他的声音和不甘。
李四刚没有把那三千块寄回家,他拿了上面发给宋根的抚恤金,谎称帮他带回家,实际上却拿着这笔钱和那三千块再也没有回到春望镇。
马红英还在等宋根的电话。
宋轻轻也每天放学就在院子门口蹲着,看着那条他离开的小路,含着奶糖,等着宋根回家。
人不怕穷,就怕苦啊。
宋根已经很久没给她打电话了。每个月的十五号宋根都会给她打一个,那时候长途漫游贵,一个月只能打一次,可宋根已经两个月没打电话了,打过去也是没人接。
马红英便总能梦见宋根跟她说救他,还时不时的梦见宋根埋在土里窒息而亡的场面,吓得她从噩梦里惊醒。
没有钱,婆婆也不愿来照顾她们母女了,便走了。马红英只好自己下床,忍着头痛给宋轻轻做饭穿衣。她预感宋根已经发生了不测,悲伤欲绝的心境下加重了病症,没有办法,只好给在a市城里的姐姐马春艳打个电话,求她收养宋轻轻。
马春艳立马回绝了,她自己养着个儿子,还要养一个傻子,这种划不来的事她吃饱了撑的揽着。
马红英又求她,“艳子,我感觉我快不行了,你把轻轻养着,等我死了,你就把我家的地和房子卖了,就当轻轻的赡养费好不好。你把养她到十八岁,你就把她嫁出去,你就什么都不用管了。”
马春艳还是回绝了,嫌麻烦,还让她别再打电话来了。
马红英无奈的在夜里哭,有时便压不住声,便引来小床上宋轻轻的疑惑,宋轻轻问她怎么了,马红英看着乖巧的女儿,只好偷偷的抹泪,跟她说,“没事,妈妈就是想爸爸了。”
“爸爸那个坏蛋!”宋轻轻噘着嘴,“妈妈。我们不要想他。”
“嗯。不想,我们都不想。爸爸还在外面活着呢。等他回来我们两狠狠揍他。”马红英挥了挥拳头。
“他说只去一小会儿的。他骗我!”宋轻轻说着说着,闹脾气的捂在被子里不说话了。
过年宋根还是没有回来,马红英买了二两肉,她闻不得油烟,只好煮着肉,切成薄片蘸着酱油吃,便看着别人放的烟花笑着过了这个年。
过了年她让宋轻轻叫徐叔叔来家里,马红英想在他那买个不上漆的木棺材,越小越好,只要少花点钱。
马红英还想向镇里人借点钱付宋轻轻的学费, 可别人一看她家的家境都不愿借给她,怕有去无回,马红英只好强撑着身子去给别人做针线活,去攒宋轻轻的学费。
马红英死的时候是静悄悄的,晚上起身喝水时脑中风发作了四肢麻木摔在床角上死了,挣扎那会儿她流着不甘的泪水,不甘的想着她要是走了宋轻轻可怎么活啊,谁来照顾她啊。
“轻…轻…”
她最后偏头看向了宋轻轻的床,泪水流满了全是灰尘的地上。
马红英死的那会儿宋轻轻还迷糊的梦见奶糖呢。醒来的时候便揉搓着眼睛,脑袋晕乎的叫了声妈妈。
看见马红英的尸体她连忙害怕的大喊着妈妈,从屋内跑到院外便想去找马红英的身影,因为她认不出躺在地上的是什么东西。
早上马红英的尸体上已经飞满了苍蝇,眼里,耳里,鼻孔里,嘴里都是。黑压压的一片像是黑色的头纱般蒙住了她的脸。身上都是苍蝇飞来飞去的痕迹,还发出一点尸臭味。
附近的人是被宋轻轻的喊声引来的,宋轻轻看见他们出来就忙问他,“你看见我妈妈了吗?”
又一个人出来了,她忙问,“你看见我妈妈了吗?”
所有人都摇头。有的人便反问她,“你不知道你妈妈去哪了?她不是平时不出门的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宋轻轻揉着眼睛,带着哭声,“我醒来便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上面好多苍蝇。我就想找妈妈。你们看见我妈妈了吗?”
那些人才觉得不对劲,哪有家里都是苍蝇的,便忙带着宋轻轻回家。
后来是镇里的人看她可怜帮她妈妈收了尸,装在徐叔刚做好的木棺材里,上面还冒着木头味。
宋轻轻看着那些人是怎么赶走那些苍蝇的,又是怎么指指点点说她话的,最后是大人们怎么把她妈妈装进棺材埋在土里的。
她那时还不懂死的意义,只是觉得奇怪,好好的床不睡,妈妈为什么要睡在那个木箱子里。
当晚她就去埋她妈妈的那片地里用手敲着地,又用耳朵贴着土听里面的声响,盼着马红英从地里钻出来。
又用脚跺了跺,想吵醒她,她肚子饿了,想吃饭了。
马春艳是得知马红英死后第二天来的,不为别的,就是贪图马红英的遗产,她的房子还有田地。她迅速的的搜刮了她家里的所有值钱的东西,还有房契和地契,就扬长而去。
宋轻轻拦住她,看着搬家车里的电视机,说。“婶婶,你不能带走它。妈妈还要看呢。”
一个小孩子能做什么,马春艳立刻推开她的身子,“你妈都死了还看什么电视?”
宋轻轻立马揪住她的衣服。“我妈妈没死,她只是睡在地里。她一会儿就会醒的。”
“睡在地里就是死了!你妈不会再醒来了!”马春艳被她弄烦了,用了劲把她推在地上,再不回头,便唤着司机师傅开车回城。
她准备把这些地契和房契卖了,好好捞一笔钱。
宋轻轻才知道她妈妈是死了,不是睡了,坐在地上便开始大哭嚎叫,顿时引来周围人的观看。
有宋根以前的朋友看马春艳坐着的车上全是宋轻轻家的东西,再一看宋轻轻在哭,立马拉着还未进车的马春艳的头发摔在地上,破口大骂。
“你还是不是人啊?!那孩子家里刚死了人,无依无靠的。你个做婶婶的就来这里趁火打劫!你心肠怎么这么歹毒!”
马春艳自知理亏,再加上人多不敢反抗,只扭着身子打整着头发,“那我还!还她总行了吧!”
那人一时眼见的看见她兜里的房契,立马从她身上扯出来,一面又骂她。“你还把这些都拿走了!你是准备让这孩子无家可归吗?!你个贱人!”
马春艳舍不得这个房契和地契,只好咬了牙回他,“你说什么呢?!我是准备养宋轻轻才拿这些的!我妹当时就这么跟我说的,让我养她到十八岁,这些就都给我了!还来!”
“真的?”那人不信,便扭着她进了派出所,让春望镇的警察当个见证人。
于是马春艳无奈之下只好带着宋轻轻回了a市,上车时宋轻轻还不肯,闹着坐在地上就是不走,马春艳只好骗她说宋根在a市等她,宋轻轻才欢喜的眨着眼去了。
“婶婶,爸爸过得怎么样?”
“过得不错。”马春艳敷衍的回她。
三三:边写边哭哈哈。请大家一定不要嘲笑和捉弄身边有缺陷的同学或孩子。
这个世界已经对他们很不公平了,我们要温柔的对待他们。
本来还想写轻轻没有房子只能睡在田里,后来一想这太惨了,所以改了。
五千字,相当于三章吧。我就不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