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谁听到他邵传酬的名讳,都是要三拜九叩行礼的,他左不过是在自谦,更别说他还抬出了父皇。邵传酬好整以暇地等着江烬九接下来的动作,一抬眼,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泫然欲泣的眼睛。邵传酬发了愣。那双眼睛甚至不怎么习惯哭泣,眨巴眨巴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下来,落在他邵传酬火色的铠甲上。
好像是怕引火烧身似的,握着的手一松,就让江烬九的手腕鱼一般游走了。但这已经于事无补,江烬九的身子贴过来,一双手覆上他的耳朵,轻轻地握住,埋头在他胸前未被铠甲覆盖的衣领处擦了擦眼泪,吸着鼻子,苦兮兮地问:“你说,江峪城遇袭了?”
见他点了点头,江烬九的泪珠又开始不要钱似的滚落,有几颗还流进邵传酬的衣领里,温凉的触感震得他说不出话来。“谁敢夜袭江峪城,你告诉我!”,江烬九的声音执拗地在他耳边响起,邵传酬正愁没法答,就又听见江烬九絮絮叨叨地说:“这可怎么办呀,我刚当上江峪城的少主没两天。”
“桓儿哥哥刚走,就这样!”
“我怎么和父亲交代!”
“江峪城里就我一个江家儿郎了。”
“就我一个。”
听完,邵传酬终于觉得身上一轻,但转瞬又怅然若失起来。他看见江烬九离了他,跌坐在地上,正用沾满泥水的衣袖擦眼泪,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衣领,颗颗泪珠曾经滚落的地方,总觉得手上,耳朵上,都有些异样的触感。邵传酬张了张口想安慰江烬九,又恍然记起江斐前几日已经死在了御盔谷之围。
邵传酬觉得自己有点上头了,他看见自己伸出手去,拍了拍江烬九的脊背,他原先以为那背脊是薄薄的一片,但手心触碰到,才发现哪里是骨头,尽是些软和称手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