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里, 一道栅栏隔开两间牢房, 两边各关着一个皇子。
亓官仪坐在靠墙的那面遥遥蹙眉睇着亓官保, 亓官保则坐在中间的栅栏前, 神色坦荡地回看过去:“七哥。”
亓官仪静了一会儿:“你这是哪出?”
“我这是……”亓官保的目光在地上划了一圈, “劫狱啊。”
“嗤。”亓官仪轻笑, “带二十个人就敢劫诏狱, 我怎么就不信你傻到这份儿上呢?”
“嘿……”亓官保见被识破,笑得有点窘迫。亓官仪将视线从他面上挪开,看向铁窗道:“行了, 你要是还把我当你七哥看就坦诚点。说说吧,把我扔进牢里又把自己也弄进来,你到底图什么?”
“……七哥?!”亓官保悚然, 他错愕地打量了亓官仪一番, “你知道……”
亓官仪冷笑了一声:“我从狱卒说你四处打点、还让阿妍来见我时就知道。你若真担心我又能打点,大可自己来看我, 可你始终不路面。”
他说着, 目光挪回来, 投回亓官保面上, 语中没什么愤怒, 只是不咸不淡的:“直说吧,你到底图什么?”
“我没想让你进诏狱!”亓官保脱口而出, 亓官仪挑眉未言。
“是真的!”亓官保有些急,“是我母妃……我母妃想让我娶阿妍, 她、她怕我抢不过你, 所以就……”他边说面色边发了白,又争辩说,“但我真不知道她会让狱卒下那种黑手,我是听阿妍说了才知道的!”
“……阿妍知道了?”亓官仪神情一滞,眼里的慌乱缓了许久才淡去,口吻仍有些懊恼,“竟还是让她看出来了……她必是更要着急了。”
“是的,她急坏了。”亓官保闷闷地道,又说,“所以我进来了,我能让他们不再动你,母妃也顾不上再设计什么。七哥你信我,我是当真不知道会出这样的事,所、所以……有什么苦我跟你一起担着!算我谢罪!”
“……”亓官仪不知道怎么评价他的这个计划,只能试着通过他的辩白理解他的心思。
静了好半天后,他才应出一声“嗯”,紧接着又续了句“多谢”。
然后又静了一阵,亓官保磨了磨牙,嘴里嘟囔:“但说实在的,我心里不服。要搁平常我是比不过你,可现下你都这样了,阿妍也知道我也喜欢她,可她看见我就是只想着求我帮你……我就这么让她看不上吗?”
亓官仪听罢抬了抬眼,克制不住的笑意忽地在眼中弥漫开。
他强自屏住,强做平静地看向一旁的砖墙,心里却还是想笑。
他想起那天进城前,司妍哭得妆都花了,瞪着眼跟他说:“我可不是人尽可夫的人!”
“人尽可夫”这词都用上了,她是多怕他真把她托付给别人然后安心在牢里度过余生或者直接赴死?
亓官仪为她这话暗笑过好几回,之后又思量过好几次——是不是他让她感觉他顾及的大事太多,因而她会担心他并不那么在意她?
“九弟。”亓官仪深吸了口气,又长喟出来。
亓官保正觉有些憋屈,被他一喊又有些紧张。他看过去,亓官仪的目光也迎过来:“对不住,在这件事上我不能让你。我很庆幸司妍这样看中我,我会尽全力拼到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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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司妍在听闻亓官保劫狱的事后突然被贵妃叫了进来,心虚得魂都飞了。
就算有亓官修陪她同来,她也还是心虚。
——亓官保劫狱是为亓官仪,亓官仪入狱是因童蕊跑了,童蕊跑了是因为她。贵妃娘娘是不是知道这件事了?如果知道了,她是不是死定了?
司妍心里一直在打鼓,她和亓官修一起在侧殿品着茶等贵妃,在余光瞥见贵妃进殿的刹那,她差点把茶水扣自己一脸!
亓官修光看她的反应也知道是谁来了,站起身一揖:“贵妃娘娘。”
“你也来了,坐吧。”贵妃颔首,满面的愁容用再厚的粉底都遮不住。
司妍忐忑地看看亓官修,在他点头示意没事后才敢坐下。贵妃在主位也落了座,看看二人:“小九的事,你们大概都听说了。”
“是。”亓官修主动应话,“九弟……跟七弟一贯亲近,做出这事虽然荒唐,但也情有可原。”
司妍脑内翻译了一下亓官修这句话。
配合他别有深意的笑容,这句话的实际意思应该是:九弟跟七弟一贯亲近,这事情有可原,但我们还是觉得荒唐,所以贵妃娘娘您赶紧解释解释吧,九弟他是真蠢,还是别有隐情?
“唉……”贵妃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事不怪他,是本宫想错了,是本宫逼的。”
亓官修和司妍:“……?”
贵妃摇了摇头:“本宫知道他对阿妍有心,可阿妍你却喜欢七皇子……本宫和皇后争了这么多年,不想看他输给皇后的儿子,所以想帮他一把。”
司妍错愕抬头:“亓官仪进诏狱是因为……”
“是。”贵妃又一声长叹,“但本宫真没想到,这孩子为了跟本宫叫板,会把自己也弄进去。”
“贵妃娘娘您……”司妍脑子里都空了,回想着亓官仪的情况,怒火直窜,“我好歹也帮过您,您怎么能……”
“司姑娘。”亓官修打断了她的话,转而看向贵妃,“贵妃娘娘您听我说一句。”
贵妃点头:“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