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没有娘吗?”我想我问了一个白痴问题。
南风有些幽怨的看了我一眼:“没有娘那我是哪来的?难道会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呃,你继续,你继续说。”
沉默了一下,南风才接着道:“公主或许不知,我爹在前朝时曾是宫中的大内侍卫,而我娘也是个风尘女子,我爹无意间结识了我娘,便筹集了银子将我娘赎了出来。两人感情很好,当时我爹刚升任侍卫统领,也算是春风得意吧。可是我爹这个人太过刚正不阿,以至于得罪了宫里的公公,被人陷害偷了宫中的东西,受了一百的杖刑,虽保住了命,落下的终身的残疾。”
我绞紧了袖子,怎么我身边都是些苦命的孩子呢?想起前朝时期,乾帝的黑暗统治,更因为乾帝喜爱男宠,是以宫中可谓是宦官当政。我追问道:“那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
南风双眼无神的看了我一眼,攥紧了手中的肚兜:“我爹受刑时我尚不足百日,所有家产充公,我爹便只能带着我和我娘回乡,却不想我娘竟留下了一封信便重回了勾栏院中,重操旧业。我爹拖着一条已经开始溃烂的腿,抱着我去妓院门口等着我娘,却不想···”
“南风···”
“我没事,公主,我很好,这么多年我都很好。我只是觉得我娘很过分,她可以不和我爹走,却不该叫人将我爹打了一顿。我爹是习武之人,他有自己的骄傲与气节,后来我爹就再也没去找过我娘,独自带着我回了乡下。我年幼时都是左邻右舍帮着带大的,我爹的一条腿溃烂失去知觉后,他便挥着他佩戴了半生的长剑一把斩断了自己的腿,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那把剑。”
看着南风强忍着不哭的表情我辛酸的要命,那时的他应该也还不大吧,我起身将南风小心的抱住说道:“你哭吧,南风,没有人会笑话你的,哭吧。”
似乎压抑了很久,南风的悲伤像原子弹爆发般一发不可收拾起来,哀戚的哭声像极了小时候心儿哭时的感觉。我想南风的童年一定比我还要凄惨,才造就了他那么想要温暖别人的个性,想到我曾那般的肆无忌惮的伤害他,手不自觉的放轻柔的轻抚着南风的发,这是一个没有掺杂任何男女之情的拥抱,我只是在南风需要的时候借出自己的肩膀给他靠,虽然我很瘦弱。
“还真是郎情妾意呀,不知道宁三公子看到的话会是什么表情呢?”
听到声音,南风很快便调整好了状态,握紧身旁的剑,将我挡在身后,这时我才看清竟然是冉笙,看着眼前那张和赵惜若有些相似的面孔,我想这大概才是冉笙真正的容貌吧,他若是顶着这张脸在宫里晃来晃去的话,早就被人认出和赵惜若的关系了。看向他手中蜿蜒着的长剑,以及身后数十条身披蓑衣斗笠的男子,我冷笑着问道:“本宫早就猜想你的身份定没有那么简单,却不想你竟真的是前朝余孽。”
冉笙拿那鄙夷轻视的眼神看了我几眼,如蛇头般的剑尖直指向我:“哈哈哈,我是余孽?赫连雍篡我北朝皇位,你赫连氏族才是乱臣贼子,如今你既已知道了也好,眼下你怕是再无机会活着回曲城了。”
我还没有答话,南风手中的剑已经出了剑鞘,剑尖直指向对面的冉笙:“你未必就能如愿。”
我正想着南风什么时候对自己的武功这么有自信时,南风却转身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真的是深深的一眼,然后将手中的小肚兜交到了我手中说道:“公主,等会儿我缠住他们,公主就驾着马车向王府的方向去,这块肚兜是我最珍贵的东西,公主暂且帮我保管着吧,倘若···”
我明白南风的意思,叹出口气,将肚兜收好后,转向冉笙:“你可知本宫是何时对你的身份起疑的?”
冉笙嘲讽的笑了笑:“公主你这是在拖延时间吗?冉笙知道,公主身边的高手都来了南朝,是以,冉笙不会傻到等他们来寻公主的。”
我学着月尘的样子,从容淡定的将双手负在身后:“难道你不知,本宫死了的话,宫中那个妙晴怕是也活不成了,你真的以为只有你的脸是假的?人就没有假的吗?”
“你是怎么知道的?”冉笙脸上的轻嘲隐去,取而代之的一脸的阴森。
就在这冉笙分神的几秒钟里,南风将连接在马匹和马车之间的缰绳斩断,在马屁股上狠狠的来了一鞭,马儿吃痛跑了出去,南风揽着我的腰使着轻功将我带着向跑动着的马飞去,我紧闭着眼睛,牢牢的抱着南风的腰,就怕一不留神就掉了下去。冉笙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杀我机会,提身便向我和南风追来,可惜这时的我是什么忙也帮不上,倒成了南风的累赘了。
冉笙的剑本就有些与别人的不同,带着杀气刺来时就愈发的显得妖异,除了阵阵刺耳的响声外,更是左右摆动,就如响尾蛇的尾巴似的。南风尽量用身子将我保护着,还要回身应付着冉笙的剑,其他头戴斗笠的人也都是阵阵杀招向着我和南风杀来。
“放我下去。”我知道南风这是在用自己的命换我的命,而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他这么做的。
南风用手中剑隔开冉笙一招凌厉的剑招看向我:“公主放心,南风便是死也会护公主周全的。”
话刚说完,南风握剑的手便被冉笙划了一道不小的伤口,顿时鲜红的血便将南风厚实的衣衫浸透了,触目惊心。我看向有些得意的冉笙,似乎夹带着更强的杀气向南风杀来,我心头一惊,使出全身的力气一推南风,无着力点的南风被我这一推便和冉笙手上的剑错开了去。
“公主···”听到南风的喊声,我才发现冉笙的剑尖竟向着我刺来,而冉笙的嘴角似乎挂着一抹愈发嘲讽的笑。原来,他笃定了我会将南风推开的,他的目标一直就是我,所以才会要我这不懂武的人看懂他的剑招。
“在剑尖马上就要刺进我从半空中向下摔落的身子时,我得意的笑着道:“你心爱的女子身中剧毒,是本宫每月取血炼制解药才得意压制她体内之毒,本宫死了的话,她连三个月也活不过,哈哈哈···”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冉笙拎着我的衣襟不等落地便将我的身子狠狠的撞击到了一面墙上,比剑伤更沉闷的疼痛叫我口中顿时血流如注,身子被冉笙抵着墙一点点的向地面滑落,瞥到南风正目赤欲裂的挥舞着手中的剑刺倒一个斗笠男后,我才觉得我做了个正确的选择。
“你说什么?”冉笙恶狠狠的瞪着我,一字一顿的问道,似乎想拿眼神秒杀了我般。
“咳咳···妙晴右手···手腕处是不是,咳咳···有颗血痣,那是中毒···中毒之后才会有的,本宫···若是死了,她···她也会一道跟着本宫去了的,哈哈哈···”我不断的咳着,身体里似乎所有的内脏都乱了位置,不断的叫嚣着自己的疼痛,可我却如癫似狂般的大笑起来。
第二百二十九章 韶华尽付,流年尽误(上)
我的话,我的笑无疑都更加的激怒了冉笙,但我笃定他是不敢杀我的,除非他对莫愁没有感情,不顾莫愁的生死。抓住我衣襟的手紧到手背上的青筋突起,另一只手中的长剑却终是没敢伤我分毫。可我知道他不杀我不代表不敢伤我,果然,我瘦小的身子便如破布娃娃般被冉笙狠狠的掼出了好几米之外,疼的我恨不得马上死去就解脱了。
“公主···”南风拿剑随意的阻挡了一下,便向我这个方向冲来,后背又中了一剑。
我看着南风伤痕累累,身上起码有十多处伤口,都在滴滴答答的流着血,狼狈的一塌糊涂。我想眼下我的情况比他好不到哪去,全身像是散架般的瘫在地上,潮湿的地面似乎已经将我身上的衣服浸湿了,我不免心疼起来,这可是月尘的衣服。
虽我和南风都受了伤,但戴斗笠的杀手被南风干掉了大半,算起来我们也不算多么的吃亏。南风小心的扶起我的身子靠进他怀中,颤声问道:“公主···南风可以保护你的,你怎么那么傻···”
“咳咳···哭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你且放···心,他不敢杀···我,你快回去告诉···告诉月尘,唯有···他能救我···咳咳···”这句话说完我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不知我若是此时厥过去还能不能醒过来。
南风握紧我的手,声音愈发的颤抖起来:“我要留下来保护公主,我绝不会将公主独自丢在这里的。”
我又吐出一口血,瞄了一眼正虎视眈眈的盯着我的冉笙,紧紧的回握着南风的手,摇头道:“你若不走···我和你都必死无疑···你想我真的···真的死在这里吗?走···”
说完这个字我是真的再无力气多说一个字了,只能拿眼神看着南风,祈求着他能听从我的话,在我觉得我马上就要什么都看不到时,南风终于慢慢的松开了我,而此时我眼前漆黑一片,嗅觉愈发的灵敏,吸入肺腔中的都是血腥之气。一时间我又想吐了,可我怕再吐会把内脏给吐出来,生生的憋了回去。失去意识前,似乎又听到了打斗声,然而我实在是尽力了,我从头至尾都在睁着眼,可是就是看不到。
醒来时我想还真是不如死去舒服,看着冉笙聚满杀气的眼,手腕紧紧的捏着我脆弱的颈项,稍一用力便能捏断我的脖子。我能感到冉笙的手指在一点点的收紧,因为我觉得能吸入肺腔的空气越来越少,眼前又开始一阵阵的发黑,能看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少。
“冉公子,主上有吩咐,见到公主便要立即诛杀,如今冉公子这样带着公主回曲城的话,主上势必要怪罪下来的,冉公子还是···”说话的似乎是斗笠帮的一个头目,不过语气与态度都不算好,所以在我听到一声闷哼之后,这个头目就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接着便是刀剑出鞘的声音。
冉笙似乎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答应的是和你们主上合作,可没说什么事都会听从他的安排,谁再多说一句,这就是下场。”
接着我便感觉我被提了起来,喂进嘴巴一些苦涩的东西,我想大概是药。出于对喝药的抵触,我刚刚阖上的双眼一下子就又睁开了,冉笙脸色铁青的捏着我的嘴巴往我嘴里灌药,我感觉他是故意很粗鲁的,甚至是故意将药灌进我鼻子眼里的。我挣脱不开,只能大口喝下去,很快一碗黑乎乎的药汁便见了底。
“咳咳···你果然是怕本宫死了,妙晴也活不成了吧?”这时我才发现周围空间狭小,且都是木质材质,伴随着微微的晃动,大概是在船上。
那只粗瓷碗就这么被冉笙捏的粉碎,冉笙的手掌被刺破,血滴滴答答的往下流,我使劲将自己身上的衣衫拉扯了下,不愿意月尘的衣服上沾染上别人的血,他那么爱干净,会生气的。
“你这心肠歹毒的女人,我眼下不杀你,待我向妙晴求证了她是否中毒这件事,看你的命还能保得几时?”我发现冉笙似乎很喜欢掐人的脖子,这不话还没说完就又掐住我的脖子了。
许是怕他不在斗笠帮的人会杀了我,所以冉笙一直坐在这间船舱中距离我最远的位置闭目养神,丝毫不嫌弃我的咳嗽声烦人,尽管我自己都觉得很烦。
“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