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也可将孩子贩给人牙子,但收入明显不如直接出手。
可目前盛京各家都有损失,贵族世家对下人的需求也不多,而且那样的高门大院,即便是洒扫丫头也是需要经过培训然后千挑万选,不比选宫人宽松,所以,这些孩子是很难被卖出去的。
一旦耽误在手,便要供吃供喝,而大灾后极易发生大疫,现在盛京已经在四处燃艾预防了。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到时谁又能顾得上这些孩子的安危呢?
看着那一个个或瘦弱或矮小的褴褛身影,不觉想起自己在孤儿院的十几载岁月。
其实自打开始做生意,她就有个小小的心愿,她如此努力,也是为了这个心愿,只是现在……到了可以实现的时候了吗?她总觉得准备得不够充分,至少,若想播种一颗种子,首先要有合适的环境吧?
手不自觉的在焦黑的窗框上划着,忽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张顺竟是没有敲门就闯了进来,咧着大嘴,眼睛冒光道:“掌柜的,你猜谁来了?”
赵益?
定是听说天香楼遭了难于是赶了回来。
他也真是的,林国的生意……她现在正是需要钱的时候……
张顺连连摇头,想要说,又竭力抿紧嘴,一个劲的要她出去看看。
她只得下了楼。
待转过缓台,望向楼下,一眼望到的是被众伙计围着的一个穿淡青袍子的身影。
此人个头不高,身材微胖,头发如许多成功的商人一样绾在帽冠里。
众人七嘴八舌,也听不清他的声音。
她对着那个背影看了又看……不认识。
于角视线一斜,见了她,急忙扳了那人的肩膀往回一转:“看,掌柜的来看你了!”
圆脸,微黑的皮肤。不过看来日子过得不错,圆满而微微泛着油光。细眉细眼,矮鼻薄唇……
这个人……
来人见了她,目光一闪,嘴唇哆嗦,竟有些不能自制。然后缓步上前,郑重行礼:“掌柜的……”
这声音……
洛雯儿又看了看,有些不可置信:“你是……白濂?”
众人大笑:“是啊,掌柜的,没想到吧?”
房山还砸了白濂一拳:“这小子,当年非要走,怎么都留不住,原来是出去赚大钱了!”
张顺搓搓手,替曾经的兄弟高兴:“如今也是衣锦还乡了,这不,一到盛京,就急忙来看掌柜的……”
洛雯儿也很高兴。
她知道,白濂的出走在某种程度上与千羽墨有关,今日突然见到他,有关那段岁月的过往一下子砸到眼前。她看着远行归来的白濂,心中翻腾的却是与那个人的点滴,于是喜悦之中,不免时有失神。
白濂细细的打量她,有些不好意思,然而多年的历练,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羞涩而腼腆的青年。
他拱了手,认真说道:“如今终于得见掌柜的真颜了……”
大家一怔,转而大笑。
的确,白濂走的时候,掌柜的还是女扮男装呢。
天香楼顿时热闹起来,后厨很快张罗了饭菜,拼了四张桌子,才将将放下,酒楼所有人围坐一圈,饮酒吃菜,是少有的热闹。
自是要问白濂这些年都做了什么,热气氤氲中,这段白手起家的奋斗史听得人心情激荡。
张顺叹了句:“就差赵益了……”
是了,天香楼这些年,原有的伙计除了苏磊被流放边疆,其余人都留了下来,还添了新的人手,如今,白濂都回来了,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大家共同创业的那段岁月。
见气氛有些肃穆,洛雯儿忙唤梅儿添酒:“你们看见那些大树了吗?年深日久,总是要在底下长出许多小树苗。若是种在一起,都不得成长,而将树苗分开了,过不了几年,树苗也会成为参天大树。所以,你们可千万不要只守在天香楼,待到发达之日,能回来瞧瞧,这也是咱们天香楼的光彩啊!”
众人便笑。
白濂觑了她一眼,指尖摩挲着酒盅的边缘,耳根露出一抹可疑的红。
毛毛和豆豆是人来疯,此刻不肯上桌好好吃饭,只四处乱跑,快乐得像两只小兔子。白濂看着他们,唇角含笑,目光复杂。
张顺将一切尽收眼底,和梅儿交换了下眼色,梅儿连忙又给白濂满了酒盅。
张顺举了杯子:“话说你小子,外面生意做得好好的,怎么舍得跑回来?该不会只是为了看掌柜的一眼吧?”
众人又笑。
其实经过这么多年,当初白濂为什么要坚决离开,众人已经慢慢想明白了。如今突然回来,更是衣锦还乡,众人的心里不觉都有些期待。
毕竟,白濂是知根知底的人,而且他肯放下赚钱的买卖回来找掌柜的,单这份心思便难能可贵了。
而掌柜的好像不明白大家的意思,竟提了比众人更高的兴致:“是啊,多年没有音信,该不是就想给我们个惊喜吧?”
白濂笑,摩挲着盅边:“其实这次回来,也是为了生意。盛京东郊有个庄子要出卖,我想盘下来……”
庄子?
洛雯儿心念一动。
今天,她方想到那个心愿时,只苦于没有场地,而合适的场地一时难寻,她只能慢慢图之,若是她早有打算,关于庄子出卖的信息定是会多加留心,不过现在……不知算不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