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恰到好处的哽咽,发颤,似有不能言之痛:“她几次三番的陷害娘娘。当初,就推娘娘在地,好在无甚大碍,倒是诊出娘娘有喜。娘娘念她不知者不为怪,亦是娘娘大度。可是今日……”
她狠狠的抽泣了一阵:“娘娘的惊险,王上也看到了。也好在王上庇佑,娘娘才……可是,若再来这么一次几次,就算王上洪福齐天,娘娘又怎能……况太医说,娘娘身子虚弱,这一胎怀得极是不易,而娘娘不顾自身安危,一心要为王上诞下龙嗣……”
“王上……”荣秀泪流满面,即便隔了纱帷,即便没有掌灯,亦可知她心中悲痛欲绝:“娘娘为王上吃了十年的苦,她的身子已是千疮百孔,再经不得任何打击了……”
“真是个一心为主的好奴婢啊!”帘幔内的人似是万分感叹:“你跟随梦妃娘娘日久,不仅忠心服侍,还要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尤其是这半年,梦妃娘娘有孕在身,你又是她最倚重的人,想来身子亦是有所损伤吧。孤平日里事忙,也无暇顾忌后宫。今日恰好秦太医在此,让他为你把把脉,若是有个不妥,也好及时医治,否则,要怎么伺候梦妃娘娘呢?”
荣秀一惊,急忙伏地道:“奴婢命如蝼蚁,怎敢劳烦王上忧心?”
“孤怎是忧心你?孤是忧心梦妃娘娘,因为若是荣秀有个闪失,梦妃娘娘亦会不安。她现在还怀着身孕,荣秀当知,这个孩子,有多少人在盼望着,就是荣秀,不也是日日期待吗?真是辛苦了……”
“为主子尽心是奴婢分内之事,不敢言苦……”
“荣秀何必谦虚,你的功劳,孤记在心上。秦太医……”
秦太医幽魂似的从帘幕里走出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宦官,向她逼近。
荣秀吓得一个劲往后退:“王上,奴婢身子真的无恙……”
“很多时候,自己尚觉着好,却不知,病根已是落下了,只等着一点点的被蚕食,然后……你现在或许感觉不到,可是等小恙成了大病,就来不及了……”帘幕内的人语气悠悠,仿佛是无尽的关心。
“王上,奴婢……”
荣秀尚在挣扎,然而怎挣得过那两个强壮的太监?
秦太医三指轻搭,只一会,便跪地道:“禀王上,是喜脉。”
帘幕内很静,仿佛那个人已经睡着了。
荣秀抽泣着,又不敢大声,于是整个雪声阁显得分外安静,静得可怕。
良久……
“孤怎么不记得何时临幸过荣秀?”语气仿若深思,然而依旧悠然。
荣秀只是哭。
“孤不记得了……胡总管,去看看内务府可有记档……”
“王上……”
荣秀往前爬了两步,又停下,继续哭。
“看来我王家的血脉又要多上这么一条了,只是……若非王族血脉,胡总管,你可知,该如何处置?”
“抽筋剥皮,寸磔而死!”
“好。既是如此,那么荣秀,碧迟宫的临风阁正好空出来了,你也不用再去伺候梦妃娘娘,先好好将养着,到时……诶,孤还不知,孤这个骨血有多大了?”
“王上……”荣秀突然痛哭出声,一个劲磕头:“奴婢有罪,请王上饶了奴婢……”
“呵,你为王族孕育血脉,孤奖赏你还来不及呢,何罪之有?”
“王上……”荣秀抬了头。
有热乎乎的液体自额上滑落,滴到眼中,使得一切更显阴暗:“奴婢肚子里的……不是王上的骨血!”
☆、537水落石出
更新时间:2013-12-06
“哦?荣秀,你是不是欢喜疯了?整个王宫,就孤一个男子,莫非……秦太医……”
秦太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王上圣明,老臣平日的确常常进出永安宫,但皆是为梦妃娘娘把脉,与荣秀并无苟且之事。”
“那便怪了,难道是张林桥?难道是谢凌玉?难道是……”
“王上,不是,都不是!”荣秀泣不成声,悲痛欲绝:“是……是……”
咬牙:“王上,若是奴婢说出实情,可否饶奴婢一条性命?”
“那便要看是怎样的实情了……”
自始至终,帘内人的语气始终不疾不徐,不愠不火,仿佛一切事都与他无关,他不过是在看一场戏,一场好戏。
荣秀在地上趴了半天,方跪起身子,抖抖索索的从衣襟里掏出一物,双手捧着擎过头顶。
胡纶颠颠的下来拿了,又钻进帘幔,紧接着,帘幔内便亮起了烛光。
清隽的身影映在帘上,一袭雪衣,于光下镀了层淡淡的金边,又隔了纱幔,仿佛飘浮云端。
此刻,他端坐椅上,微低了头,看着胡纶将一方素色的丝帕一层层打开……
一根卷曲的发丝蜷在丝帕之上,即便光线暗淡,亦可看清那火红的颜色,仿若鲜血。
“这根头发,是奴婢在正月十三的早上,替梦妃娘娘整理床铺所得……”
胡纶是多精明个人,方才见千羽墨在看到这根发丝之际眸底一缩,就已知端尾,连忙大喝:“大胆奴婢!来人,把她……”
千羽墨抬了手,胡纶便不敢再出声。
秦太医发现不妙,立即要告退,也被千羽墨制止了。
他睇向那个跪在地中的人,唇角衔一丝冰冷浅笑:“说……”
荣秀顿了顿,声音渐趋平稳:“奴婢只觉奇怪,于是,就把这头发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