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天香楼的掌柜?天下丽人的老板?斗香大会的香凰?
再定睛一看……可不是?
仿佛所有人都听到“轰”的一声响,再骤然归于沉寂。
可是怎么就成了尚仪?
这是个女官名,开国的时候设立过,掌礼仪教学,后来协助国主整理国务,不过随着第一代国主的晏驾便撤消了,近二百年再无所立,今日突然提起……
尚仪随侍国主身侧,不离半步,莫不是……
仿佛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了,于是再交换眼色的时候,便带了几分了然,几分戏谑,几分不屑,几分叹息,实际却是如释重负。
他们的国主,又玩出新花样了!
重睇向那个女人时,神色中便带了几分轻慢,几分揶揄。然而那个女人忽的长睫一抖,竟是如有所感的看过来……
那是什么眼神?
冷?肃杀?清冽?高贵?凛然不可侵犯?还是……
他们说不上来。
仅是眼睫微开的一瞬,便让人心神一凛,仿佛有什么被看穿,被重击,让人无处遁形,轰然倒地。
更为奇怪的是,她只微抬了眼,竟好像把所有的人都看了进去,这种感觉,相当不妙。
于是连忙收了那些“奇思妙想”,肃然躬立。
洛雯儿收回目光,有些恍惚的听着莫习……不,是千羽墨的声音在耳边悠然响起。
还是那样好听得如空山泉水,如过隙林风,只不过多了几许威严,几许华贵,几许她一时半会说不出的意味。
她该不是在做梦吧?
俯视满朝文武,她的确有一种魂飞天外之感。
而那个声音的主人,离她是这般近,然而,就像此刻那种她并不熟悉的语气,他金色的衣袍,耀眼的纹饰,遮面的玉旒……那上面的光芒甚至落到了自己的手上,可是感觉起来,却是那般遥远。就仿佛随着那层层上卷去的帷幕,原有蒙在彼此之间的混沌层层飞逝,如此清晰的展现在眼前,倒让人无所适从,让人悲哀,让人觉得可笑。
然而却是笑不出来的。
她或许应该哭,却是没有泪,心中只是一片空茫,只是不停对自己说,原来他什么都知道,怪不得……怪不得……
她兀自想着心事,亦知底下这些人在如何想她。
的确,她莫名其妙的立在这,就是用来联想的。
千羽墨,你到底是精明还是昏庸?如此,是想让我退无可退吗?
可是,你想错了!
她吐了口气,迎向各色却统一的目光,他们倒是慌慌的避开了去。
她暗自冷笑,却是想起了什么,看向殿顶。
这一看去,顿时悚然一惊……
朝阳殿,她并非第一次踏入。上回是随千羽翼回京,被千羽墨宣见。
她分明记得,殿中高大空旷,而今亦如是。可是处处辉煌,处处锦绣,当初那随着高度愈发苍白幽远的仿似天空的“穹庐”不见了,更不要提什么白云。只是辉煌,只是锦绣。而且……
那两条仿似盘在白云中心可首尾追逐的金线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繁丽的藻井,繁丽得耀眼。
当日她是中暑了,莫非因此产生了幻觉?否则她怎么会看到有东西向自己张牙舞爪的扑过来?
然而有些事,任你无论怎样努力,亦无法相信那是幻觉。
可是目下所见,又当如何解释?
她又有些迷糊了,而后听到胡纶尖细的声音以极是陌生的腔调在一旁乍然响起:“退朝……”
她再次望了一眼那繁丽的藻井……当时与今日,到底哪个是在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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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石板铺就的甬路上,看着红、白、黑石子攒就花纹于嫣蓝流彩的裙裾下徐徐划过,意识便仿若这飘摆的裙裾,起伏,流动。
洛雯儿似是在出神,又似是刻意回避周遭的一切,以至于端坐在金顶版舆内的人唤了她数声,她都恍若未闻,直至里面悄然伸出一只手臂,往她腰间一揽,整个人便被抱了进去。
面对一个走得好好的人突然消失,八个辇官视若无睹,胡纶的眼珠倒是转了几转。
挣扎,自是不成功。
千羽墨紧紧抱住她,似是怕一松手她就会不翼而飞:“云彩,你累了……”
方才看到她走在版舆边,虽是不声不响,可脚步已是蹒跚。
他知道她的脚因了大牛那一斧头受了伤,又遭了监狱的酷刑,虽竭力补救,却是承不得太大的力,尤其天冷时分,即便不行不动亦会隐隐生痛,何况她又站了一上午?
这段时间没有去见她,因为在为她准备一个惊喜,就定在今日,可是……
怎么会这样?
凤池宫一向只专心于后宫争斗,怎么想着把手伸到了宫外?他做事一向仔细,断不会被发现蛛丝马迹,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