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1 / 2)

顾景阳垂眼看她,目光隐约有些宠溺,语气却无奈:“你又取笑人。”

谢华琅吃吃的笑,却不再作声,伏在他怀里,慵懒的合了眼。

正是上午时分,日光明媚,舒适宜人,微风自窗扇处透入,裹挟了阳春三月的芬芳,内室中无人言语,一时静谧起来。

谢华琅原本只想在他怀中靠一会儿的,也不知怎么,略微合眼的功夫,竟睡着了。

顾景阳垂眼看她,目光敛和,隐约柔情,如此凝视良久,终于低下头,在她鼻尖上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一下。

谢华琅这一觉睡得不算久,醒来时见自己枕着他的腿,少见的有些羞赧,同他告辞,急匆匆想走。

“枝枝。”顾景阳叫住她,温和道:“我明日不在此处,你不要来。”

谢华琅嘴上花花的毛病又犯了:“我几时说过我明日要来了?”

顾景阳被她堵住,顿了一顿,道:“不来便不来。”

“玄祯道长,你怎么比我还娇气?”谢华琅哭笑不得道:“我同你玩笑呢。”

她摇了摇他手臂,道:“你要出远门吗?”

“不是,”顾景阳道:“有些事要处置而已。”

“知道了。”他既没说是什么事,谢华琅便不追问,手指在他掌心勾了下,含笑道:“那我走啦?”

顾景阳深深看她一眼,颔首道:“嗯。”

谢华琅脚步轻快的离去,直到身影消失在自己视线中,顾景阳方才返回内室,疏离目光在她系在剑首的玉坠上略过,旋即柔和起来。

饮过茶的杯盏仍旧摆放在原地,他原本是想叫人入内收拾的,然而望见她用过的那只白瓷杯时,视线忽然顿住了。

雪白的瓷盏上印了唇脂,娇俏的一点红,恰如六月樱桃。

口脂落在杯上,不留痕迹才奇怪,故而时下女郎贵妇往往会准备怀纸,以便随时擦去。

这等细微礼节,她不至于不知道。

同先前遗落的那只耳铛一般,明明就是故意的。

顾景阳伸手过去,想要触碰那唇印,然而指尖还未触及,便缩回去了。

于礼不合。

……

衡嘉入内收敛茶具时,略加清点,便发现少了一只瓷杯,左右四顾,有些诧异,见顾景阳坐在案前翻阅奏疏,不敢惊扰,等他闲暇之后,方才低声道:“陛下,似乎少了一只白瓷茶盏。”

顾景阳眼也不抬,道:“是吗。”

衡嘉不明所以,小意试探道:“是您收起来了吗?”

顾景阳瞥他一眼,道:“你的话真是越来越多了。”

“……”衡嘉垂首应道:“是。”

……

第二日便是朝议,顾景阳下朝之后,却没回道观,而是往临安长公主府上赴宴去了。

他自幼长在太宗文皇帝膝下,同底下几个弟妹感情平淡,然而毕竟骨肉至亲,临安长公主几次相邀,总也不好推拒。

临安长公主对于这个胞兄,惯来都是景仰多于亲近的。

先帝性情仁弱,相貌却俊美,郑后亦是名传京都的美人,故而他们兄妹几人容貌皆是不俗。

临安长公主年少时,也曾是备受推崇的皇族明珠,然而同这位长兄比起来,原本清贵华婉的面庞,却骤然多了几分尘土气。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在道观里呆的久了,他身上似乎天然就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眉目之间颇觉清冷,好像随时都能羽化成仙似的。

“朕听说淑嘉有了身孕,”顾景阳侧目去看胞妹,淡淡道:“你也能宽心些了。”

临安长公主不意他会知晓这些,倒有些受宠若惊:“皇兄能挂念淑嘉,是她的福气。”

顾景阳无可无不可的应了声。

淑嘉县主有孕,正在夫家休养,临安长公主自然不会叫她回府,还有两个儿子,皆是她嫁与郑家之后所生,顾景阳登基之后族诛郑氏,那二子因生母是长公主,方才得以免脱,现下却不敢出现在这个舅父面前。

至于丈夫死后,她新纳的几个面首,就更不能登堂入室了。

内厅中只有他们二人落座,似乎有些冷清,临安长公主轻轻击掌,便闻丝竹之声作响,一行舞伎翩然而入。

脚步翩跹,宽袖飘摇,舞伎们的腰肢也纤细,不盈一握,面庞娇艳,不逊于桃花,石榴红的裙踞飞扬时,仿佛夹杂了三月的春光,极尽精妙。

一舞终了,众舞伎鬓发微乱,金钗斜倾,一痕雪脯掩在织金抹胸之下,盈盈拜倒时春光隐约,活色生香。

顾景阳瞥了眼,目光无波无澜,衡嘉见状,会意道:“都退下吧。”

临安长公主神情微滞,旋即自嘲笑道:“叫皇兄见笑了。”

顾景阳淡淡道:“临安想学平阳公主吗?”

平阳公主便是汉景帝与王皇后的长女,武帝刘彻的胞姐,弟弟登基为帝后,屡次进献美人,其中便包括卫子夫与后来的李夫人。

临安长公主心中未必没有这样的念头,倘若真有美人能被相中,于她,于几个孩子都是一桩善缘。

这虽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可若是光明正大的说出来,便不太好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