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蛮得意一笑,故作谦虚地摆摆手:“还行吧,也就是能说上几句话的关系。”
“都说酆都来者,个个冷漠无情,拒人千里,今日一看,倒也不尽然……”
“这你就误会了,使者哥哥只跟我交好,旁人可说不动他!”
“是么。”看着脸色越发得意的小姑娘,青年忍不住眯了一下眼睛,“那阿蛮妹妹可真厉害。”
“嘿嘿,过奖,过奖!”
白黎微微一笑,转头与赵侍郎告辞,之后一路上都懒洋洋的没再说什么话。
壮壮纳闷,小声问青蛮:“白哥哥好像有点不高兴?”
青蛮想了想,同样小声地回答:“可能是在替黑耀和三娘可惜吧。”
说罢用“看不出来你还挺多愁善感的”眼神瞟了白黎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更不爽了的青年:“……”
***
两人一猫踏着浓重的夜色出了赵府,朱红的大门后,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女默默看着他们的背影,眼泪被微凉的夜风吹干。
“娘子,咱们回屋吧。”
赵六娘沉默许久才开口:“桃儿,你说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已经做过的事情是没有办法彻底抹去痕迹的,就算娘子不趁白先生他们在的时候故意去问夫人,引她说出真相,以白先生与那位青蛮姑娘的能力,只怕过不了多久,也会查到她身上的。”名为桃儿的丫鬟叹了口气,心疼地说,“就是夫人与二郎是娘子的至亲,这件事……实在是为难娘子了。”
想起那晚自己意外听见母亲与弟弟说话,又亲眼看见母亲火烧三娘灵堂时的场景,赵六娘心口发疼,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要是那晚……那晚我什么都没有听见,该多好。”
一个是生养她的母亲,一个是从小跟在她身后长大的弟弟,她做不到直接告发他们。可三姐姐……三姐姐也是她的姐姐啊!她虽痴傻,待她却从来一片真心,她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枉死之后,连遗体都无法入土为安?
赵六娘有些记不起来自己这些天是怎么熬过来的了,她只记得每天晚上,三娘都会在她的梦里出现,哭着与她说:六娘,六娘,我难受……
她终于受不住良心的谴责,决定趁白黎和青蛮在府里住下的机会,给他们,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于是那晚,她故意去二郎房里,和阿娘闹出动静,逼她说出了真相——虽然对门房间隔着小院子,但道门中人,应该能听得见她们说话的声音吧?
如果听得见,便是上天注定;如果听不见……她也已经尽力了。
赵六娘是这么想的。
而事实是,白黎和青蛮确实听见了,母亲和二郎所做的事情也被揭发了,可也是因此,父亲恨上了母亲,他们这个家,只怕也要散了……
“桃儿,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是不是害了阿娘和二郎?父亲会怎么对他们?会不会……我该怎么办?我……”赵六娘不敢再想下去,她抱住自己的头,终是忍不住崩溃大哭起来。
桃儿心疼极了,忙扶住她:“娘子!有人曾和奴婢说过,人活一世,能做到无愧于心,便已是最好,这件事你没有做错,夫人与二郎也不是你害的,不是!”
赵六娘歪倒在她怀里,眼泪汹涌而落。
不是吗?
真的不是吗?
她已经分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了。
第四卷 妖胎
第31章 妖胎(一)
“狗妖弃长生择轮回,此事终了, 半个月后, 被囚于家庙的刘氏上吊自尽, 又有不怀好意之人与其子道出了腿残真相, 其子无法接受, 一夜癫狂。眨眼之间家破人亡, 赵大人悲痛欲绝,辞官回乡。其小女儿六娘更是毅然选择了遁入空门, 出家为尼……”
又是一个平常热闹的夜晚。
青蛮听着台上白黎懒洋洋的说书声, 想起前些天杜娅若来感谢她时说的那些话, 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原本好好的一个家, 就这样分崩离析了。世间因果, 当真是谁也逃不过去。只是可怜赵六娘,被无辜牵连不说, 一生都毁了。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啊, 所以说这做人呢,最重要是心宽, 要不容易害人害己……”一旁壮壮也难得深沉地感慨道。红玉瞧着好玩,从怀里摸出一个毛球, 立马叫这小胖猫破功, 傻笑着扑了过去。
瞬间什么伤感都没了的青蛮:“……”
伤眼。
玩了一会儿壮壮回来了, 叼着根小鱼干继续深沉:“刚刚说到哪儿了?哦对,容易害人害己……”
话还没说完,红玉送它用来装小鱼干的小布兜被人抢走了, 壮壮顿时大怒,“放下我的鱼干,我保证不打死你!”
红玉手艺极好,这小鱼干炸得香酥脆嫩,好吃极了,青蛮嘿嘿一笑,又摸了两根咬住,这才按住浑身炸毛,举着爪子要挠她的小胖猫,含糊不清地转移话题道:“这些事儿都过去了,咱们就别提了,就是黑耀说的那个黑衣人……你说那家伙到底是干嘛的啊?”
壮壮抢回小布兜,生气地哼了一声。
青蛮边吃边戳它肉嘟嘟的屁股:“别这么小气嘛,再过几天我就发月钱了,到时候带你出去吃好吃的呀。”
只对小鱼干有兴趣的壮壮表示不屑。
“好了好了,说正经事儿。我最近不是一直在仔细研究黑耀留下的那块碎布么,你猜我发现什么了?”
壮壮斜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