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林衍只觉得一股精纯无比的灵魂之力正试图融入她的额心之中，她叹了一口气，把那团正拼命往她额心里钻的残魂光团给拽了出来，“祖宗，您别闹了行么？”

被林衍攥在手心里的西德尼重新幻化成了人形的残魂模样，他一脸焦急地跟林衍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上赶着白送给你的好东西你都不要，你是不是缺心眼儿啊？哦，还有，我是你伯祖。”

林衍深吸了一口气，心平气和地反问了西德尼一句，“伯祖，十八年前纳撒尼尔家的十几位族人合在一起，里面还包括我爹这种能生成钼金的天才，这么多天才加在一起都没能平复道尔顿家族的叛乱，现在纳撒尼尔家只剩我一个了。伯祖您是觉得我长了八百条胳膊呢还是觉得我生着八百条腿呢，居然能一个人干掉你们当年十几个人都没能干掉的道尔顿家族？伯祖，您该不会觉得我吞噬了你们的灵魂以后，就能拳打尼古拉斯、脚踢葆拉、出声一吼震塌整个道尔顿家族了？这根本不现实。”

西德尼被林衍说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喃喃着开了口，“那不一样，吞噬灵魂熔炼出的纳撒尼尔是最强的。”

“再强那也只是一个人。”林衍依旧非常理智，“可道尔顿家族有多少人？”

西德尼顿时哑了火，而他身后的另一位纳撒尼尔族人则慢条斯理地开了口，“本家支系全部加起来，大概得有上万口人。”

林衍立刻对着西德尼摊了一下手，“伯祖，您听到了？我就是吞光了你们的灵魂，我也只是一个人，打不赢有好几万人口的道尔顿家族的，所以你们的牺牲是毫无道理且毫无用处的。”

西德尼梗着脖子死活不肯认输，“那也得试试，不把道尔顿家族的人全给砍了，我就是死了也闭不上眼睛。”

林衍看着西德尼，没把那句“你早就已经死了”给说出口，她转而提出了另一个解决方案，“道尔顿家族的优点是人多，但我们纳撒尼尔家的人……残魂也不少啊。这样伯祖，我先把你们带回学院星去，再给你们做上成百上千具傀儡身子。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回来打道尔顿家族，伯祖您觉得这样是不是更好一点儿？”

西德尼和一众纳撒尼尔残魂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还有这种操作？”

“啊。”林衍点了点头，“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嘛，明明能一起群殴道尔顿家族，为什么非得想不开搞自我献祭的这一套呢？关键是，你们献祭完了，我还是打不过道尔顿家族啊。蚂蚁多了还能咬死象呢，更何况道尔顿家族可比蚂蚁要强多了。”

“……”一众纳撒尼尔残魂鸦雀无声。半晌，西德尼才喃喃着说了一句，“可能是因为我们都是疯子。”

林衍颇为认同地点了一下头，她确实觉得纳撒尼尔家的这些老祖宗们都不太正常，动不动就吞噬族人、献祭自己，这听上去就不太像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儿。还好她从小是在地球上长大的，一直接受的都是朴素的唯物主义思想，这才没长成纳撒尼尔家的疯狂模样。

这样一想，林衍就觉得自己的命还是挺好的。

命挺好的林衍看着她那些不太正常的纳撒尼尔老祖宗们飞到了族墓最边界的地方，又看着他们暴力敲响了那些没有残魂钻出的古旧棺椁，“哎，老祖宗们，醒一醒，跟着我们的后代吃香喝辣去了！”

有的古旧棺椁里面慢吞吞地爬出了几位光芒黯淡的老祖宗残魂，有的古旧棺椁里面却毫无动静。不知道是里面的老祖宗架子太大，还是根本就懒得爬出棺椁。

“可别是又睡死过去了！”西德尼毫无恭敬之心地小声吐槽了一句，接着又扯高了嗓子吼了一句，“老祖宗们，醒一醒，疯祖帕特里克又活过来了！”

几乎是在一瞬之间，那些原本还毫无动静的棺椁里面便爬出了无数神情惊恐的纳撒尼尔先祖残魂，“帕特里特又活过来了？”

在看清了站在西德尼身旁的林衍以后，这群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祖宗们整齐划一地向后退了一大步，“帕特里特转生成女人了？”

躺着也中枪的林衍满脸都是无辜的表情：“……”这就是传说中的“闻帕色变”么？

十五分钟以后，终于弄明白了一切的纳撒尼尔老祖宗们一脸无趣地打了一个哈欠，“不去，有那跟你们瞎折腾的功夫，我还不如躲在棺材里面睡觉呢。”

西德尼闻言不由冲天翻了一个大白眼，“老祖宗，您都睡了快两千年了，还没睡够呢？”

林衍看了一眼那位据说睡了快两千年的老祖宗的棺椁，上面刻着一行几乎已经辨认不出的小字：尤里赛斯·纳撒尼尔。

林衍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一言难尽了起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位勤奋且自制力惊人的泰坦星第一位星帝尤里赛斯·纳撒尼尔？果然，传说都是骗人的。

就在林衍吐槽的这会儿功夫里，西德尼已经苦口婆心地劝起了以尤里赛斯为首的纳撒尼尔的老祖宗们，“祖宗们诶，我们纳撒尼尔家就剩这一根独苗苗了，你们不看着她点儿，我们纳撒尼尔家可就彻底玩完了啊。”

事关家族传承，尽管老祖宗们满脸都是“真麻烦，后代们不争气，死了也不让人省心”的嫌弃表情，但最终他们还是排着队一个接一个地飞进了林衍的右手心中。

而天生爱操心的西德尼则一个接一个地跟林衍解释着这些老祖宗们的身份。于是，在短短的半个小时之内，林衍不仅知道了她祖父长什么模样，她甚至知道了她祖父的祖父长什么模样。

当所有的纳撒尼尔残魂都被林衍“打包”了以后，西德尼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差点儿忘了，得把族墓给锁起来，免得尼古拉斯这个不肖子孙趁我们都不在的时候混进这里来。”

生怕被不肖子孙占了便宜的西德尼满脸都是斤斤计较的表情，看着一点儿都不像是曾经当过星帝的模样。他用残魂中的灵魂之力按下了纳撒尼尔族墓里的开关，并低声念出了纳撒尼尔一族的族语：“泰坦不灭，纳撒尼尔残魂永存。”

伴随着这句低沉的族语，整个纳撒尼尔家族的墓地开始向内凹陷。一口又一口的棺椁沉入地底，被彻底地掩去了踪迹。

当最后一具棺椁也沉入了地下之后，墓墙上的幽暗光柱依次熄灭，整片墓地慢慢地黯沉了下去。

“走，我们一起去你说的那个学院星。”西德尼毫不留恋地转过了身子，没有再看族墓一眼。

林衍让西德尼飞入她的右手之中，又按着西德尼说的那样放松心神、感知灵魂与肉身之间的牵引。下一刻，她感觉自己再次飞了起来。

当林衍的身形彻底从纳撒尼尔的族墓里消失了以后，以纳撒尼尔的族墓为中心，整座泰坦星球突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震动之后，泰坦星的星宫之中，傀儡星帝尼古拉斯·纳撒尼尔突然伸手握紧了右手的手掌。

他感受到了从右手掌心里传来的灼热与冰冷交替之感。这种感觉转瞬即逝，但很快，尼古拉斯的脸色就沉了下去。他对灵根的掌控能力突然又变弱了。

尼古拉斯拧紧了眉毛，猛地站直了身子。他已经吞噬了全部纳撒尼尔族人们的灵根，他的灵根应该已经就此稳定了下来，怎么可能会突然变弱？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星宫门口，负责看守尼古拉斯的泰坦星人事务官们突然神情惊恐地捂住了右手。他们不敢置信地彼此对视了一眼，“我的灵根好像降级了？怎么会这样？”

类似的疑惑与追问发生在泰坦星上的每一个角落里。

而与泰坦星相隔甚远的学院星上，被林衍带回了识海的罪魁祸首西德尼心满意足地小声嘀咕了一句，“知道我们纳撒尼尔一族有多重要了？”

西德尼身旁，另一位同样当过泰坦星星帝的纳撒尼尔老祖宗突然摸着下巴开了口，“我突然想起来，我们这些残魂都离开了族墓以后，泰坦星是不是就没人供养了啊？它应该不会被气到发脾气了？那样的话，还留在泰坦星上的那些人们可就要倒大霉了。”

“叔祖您就别装了。”西德尼斜眼瞥了一下那位开口的老祖宗，“您脸上的幸灾乐祸之情满得都快要溢出来了好么？”

被西德尼称作叔祖的老祖宗不以为意地看了西德尼一眼，“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大实话呢。不过话说回来，我还真希望泰坦星能被我们给气疯掉，那样的话可就有好戏看了。你说那些还留在泰坦星上的人们，这会儿是灵根降级了呢？还是干脆就失去了掌控金属的能力？唉，我当年就说过了，疯祖赏赐给他们的金灵根哪是那么好拿的？还真把疯祖当好人了？啧。”

西德尼闻言不由再次撇了一下嘴。

林衍一边听着纳撒尼尔的老祖宗们在她的识海里面斗嘴，一边低着头让主修医术的老师们替自己做着检查。时不时的，她还要再次跟学院院长强调一遍，“院长我真的没事，就是刚才炼化灵根实在是太疼了，我一时间给疼晕了过去。”

听了这话的院长满脸都是“我听你在骗鬼”的表情。纳撒尼尔一族的族人怕疼？还疼得晕了过去？我听你在骗鬼呢！

林衍的识海之中，西德尼摇头晃脑地叹了一口气，“孙侄女儿诶，你这个借口实在是太烂了。我们纳撒尼尔一族可全都是疯子，疯子怎么会怕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