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勇正想塞点碎银子过去,就听到马蹄声响起,一行人由远及近,到了衙门口下了马,为首的竟是那知县大人和一个和尚。
墨玉书自然认得陈大勇,见到他特意停下了脚步,问了他的来意。
陈大勇还是有一种附近隐藏着许多视线的感觉,他不着痕迹的上前一步站到了墨玉书的一侧,不好意思的小声道:“大人,草民有点事想向您请教,能不能进去再说?”
墨玉书身边的大和尚双手合十,道了一句“阿弥陀佛”,墨玉书立刻笑着点头,率先进了大门。
陈大勇有意落在了最后面,见他们都安全的进了门,这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看来是他想多了,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刺客啥的,就是有,估计也没有胆子大到跑到衙门前刺杀朝廷命官的地步。
墨玉书让人备座上茶,就将厅中的人都打发了出去,只留了陈大勇,那大和尚也陪坐在一旁,他这才问道:“可是遇到了什么为难之事,不方便在外面说的?现在但说无坊。”
陈大勇心中这个感动呀,这位知县大人真是太好了,竟然是以为他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要求,还为了他清了场。
他赶紧起身行礼,十分不好意思的将自己总感觉县衙外面有人躲在暗处,怕他们对大人不利的事说了。
墨玉书一脸吃惊的坐直了身子,与那和尚对视了一眼,哈哈一笑,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倒是又问了一遍他的来意。
陈大勇就把要打听的事儿说了,还不忘解释道:“家里人不知道这活能不能接,就托我来问问,您要说不行,我们就不干了。”
墨玉书听了他的话,想了想,笑道:“也不是不行,只是要看他们要去哪里挖石头,我让人先去看看,若是无碍就让人给他们一块牌子,他们在规定时间内下山就行。你可知道他们要去哪里挖石头?”
陈大勇赶紧将大概范围说了,特别具体的地方陈老大他们也不知道呢。
墨玉书点点头,叮嘱他道:“此事你先不要给家里人回复,也别说来了我这里的事,等我让人给你回信再说。”
那大和尚突然开口道:“施主家里最近可是刚有添丁之喜?可是喜得一双麟儿?”
陈大勇一脸惊讶的将自己得了一对双胞胎儿子的事说了,那大和尚却不再说话了,紧闭双目,转起了佛珠。
陈大勇本该起身告辞了,这会儿却是踌躇了片刻,再次起身行礼道:“草民还有一事,想求大人指点。草民想自己组建一支镖队,做些护送百姓来往安县和府城的生意,不知都要在官府这边办些什么手续。”
这个想法,陈大勇从年前辞工回家开始就有了,如今总算下定了决心。他想自己出资组建一支小镖队,将没找到活干的老伙计都组织起来,专门做安县与府城之间来往的生意。
墨玉书对他这个想法十分感兴趣,与他聊了许久,还问了他许多扬威镖局的事和他之前行镖的趣事,最后唤了一个书办过来,让他给陈大勇讲解了私人镖队如何在官府备案之事。
等陈大勇走了,墨玉书这才一拍桌子,哈哈笑道:“大师果然神机妙算,这有缘人果然出现了,还帮我解了之前的疑惑。”
他立刻吩咐人去查有人暗中雇人要去山上挖石头的事,又派人去查现在的扬威镖局。
陈大勇是天擦黑的时候骑着一匹白马回来的,回来自己顾不上喝一口水,先好生的伺候了他的“新宠”吃饱喝足了,这才美滋滋的坐下一边吃饭,一边给留在家里的娘俩讲今日遇到的事。
隔壁,孙氏正扯着大儿子和她一起送冯老大夫出门。
这一天过去了,石青还不醒,高热也没退,还时不时的要说上两句胡话,孙氏不由有些慌了,赶紧又让石大宝将冯老大夫请了过来。
老大夫一边往外走,一边叮嘱她夜里要细心照料,千万不能离人,最后还和石大富直言道:“老夫看这位姑娘的病来势汹汹,怕是心病,若是明儿还不醒,你们就得想想法子了,老夫这药只能治身体上的病,这心病还得心药医。”
孙氏苦着脸应了,心说她的心病是顾策,我可没法替她求来。
她送了人回来,经过苏家门口,隐隐约约的就听到了人家家里热闹的声音,那是苏染染一家人吃过饭一起去屋后看马呢。
孙氏回去之后,一边守着石青,一边和石大宝嘟囔:“这一家子可真是心狠,阿青病成了这样,没人上门来探望不说,还在那边吃香的喝辣的,有说有笑没事人一样。”
石大宝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毫不客气的怼他娘道:“娘你这话说的真有意思,我姐昨日刚和人家吵完架,把人家闺女气得哭着回去的,人家凭什么来探望她?再说我姐病了,和人家有什么相干,她又不是苏家的人,人家凭什么不能有说有笑不能吃香的喝辣的?”
谁知就在这时,石青竟然醒了,还疯了一般冲石大宝嚷了起来:“闭嘴,闭嘴,不要说了,求你了,闭嘴。”
石青突然的出声吓了母子俩一跳,齐齐看了过来。
其实石青在孙氏进屋的时候就醒了,只是意识还昏昏沉沉的,眼皮子千斤重一般,半天睁不开眼睛,这一番对话她却都听在了耳中。
石大宝这一番话,听在她耳中,与顾策昨日那些话重合在了一起,不停的在她脑中回响,句句像刀子一样,扎的她鲜血淋漓,愣是把她从一直循环昨日之事的无边噩梦中刺激的醒了过来。
可是她睁开眼睛,为什么看到的还是昨天的一切呢?
她和他一起去了堂屋,她站在那里,心跳的飞快,想说出愿意嫁他的话,他却一脸的冰冷无情。
他说:“不方便说的话,就埋在肚子里好了,不要说出来,污了别人的耳朵。”
他说:“石青姐是在生染染的气吗?气她什么呢?气她没有捧着银子送到你手里吗?凭什么呢?染染靠自己才华赚的银子,凭什么要分给你一个不相干的人呢?”
她想说,她气的不是银子,气的是苏染染不拿她当回事。可是顾策却不肯给她开口解释的机会,那些伤人的话一句句的砸下来:“哦,石青姐一定觉得很委屈吧,你怎么能是不相干的人呢?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对染染特别好,特别温柔体贴,特别照顾她,所以她得对你好,补偿你,有什么好的都要像从前那样,先捧到你面前来?”
她想说难道不是吗?从小到大,难道不是她一直在照顾苏染染,在迁就她的任性不懂事吗?她的话依然没有机会说出口,他已经再次将她扎的体无完肤,将她的自尊都践踏到了地上。
他靠近她,第一次离她那么近,却是为了伤她:“石青,你忘了吧?你对她好,那不是你应该做的吗?你忘了,小时候每次你饿肚子饿的要晕倒,是谁一次次拉着你的手带你回家吃饭,让你没有被饿死?你发高热晕在家中,是谁想你了过来找你,才救了你一命?你是不是忘记自己这些年吃了我师娘多少米?吃了多少我师妹的糖果点心?忘恩负义的人有什么资格怪她们没有给你更多?”
第92章 庙会遇险。
顾策说的这些, 其实石青都能接受,因为她的确受过苏家的恩,她不会为自己辩解什么, 哪怕她心中有许多委屈, 哪怕这些日子,她为了苏染染只能躲在家中, 连门都不敢出。
让她心碎的是顾策后来说的那些关于将来的话, 他许给苏染染的美好的她连嫉妒都不配的将来。他还说让她好好想想, 如果觉得自己受不了这种差距,不能真心的对待苏染染,就赶紧远离他们的生活。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她不过是说了苏染染几句,他为什么就会不顾这么多年的感情, 对她说出那么绝情的话。
石大宝端了一杯温水过来, 一脸担忧的看着她:“姐, 你好点了吗?我去帮你请冯老大夫,让他再给你看一看。”
孙氏撇了撇嘴,嘟囔道:“这不是醒了吗?还请大夫来干什么?不用花钱呀?”石大宝看了她一眼, 她才不出声了。
石青接过水杯喝了几口,轻轻的摇了摇头,勉强对石大宝笑道:“大宝, 我没事了, 用不着请大夫过来。我就是最近一直睡不好,总是做噩梦, 这才病了,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其实之前明明能听到你们说话,却怎么也醒不过来。”说完, 她又对顶着一对大大黑眼圈的孙氏笑了笑,开口道:“娘,我没事了,你回去睡一会儿吧,辛苦你一直照顾我了。”
她昏昏沉沉的时候,孙氏一直守着她,给她擦洗降温,她是知道的。
孙氏打量了她两眼,叮嘱石大宝一句“锅里有粥”,就回屋睡了。她真的是太困了,这一天一夜的,可折腾死她这把老骨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