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点好处还远远不能抵消他内心深处的戒备,在他看来,这个东西的最终作用,就是为了方便伊凡对人进行控制,从进入意识网之后,这个想法就像钢丝绳一样紧紧的绷在他脑海深处,伊凡已经几次察觉到了他这种想法,并提示他注意:如果继续抱有这种抵触心理,将会对意识网的使用不利。在美国那一群“vip”加入之后,这种感觉就更明显了,因为他们都跟自己一样,几乎都是受“胁迫”才加入的,在内心的深处,始终怀有戒备,这种戒备刚开始还能够被利益和理智强行压制,但是当这些压力逐渐消失,回到生活中的时候,这种戒备就像被压紧的弹簧一样开始出现。在那一段时间,意识网的使用效果,可以说非常的差,虽然这效果已经能多少满足人的好奇心,但是跟伊凡想象中的“使用标准”比起来,还是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之所以还能够勉强使用,很大一部分,都是伊凡在用魔法强行支持,如果使用者不是“自愿”的,那他就是整个网络纯粹的消耗,就跟偷电的性质差不多。
在来日本之前,李立天已经心有疑虑,一下子收这么多人,如果都跟之前那样,那意识网的效果很可能被稀释到几乎无法察觉,对此,伊凡本来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虽然之前的许多见闻都让他知道,用这种手段得到的用户在一开始非常好用,但是毕竟是完全不同的社会,所以为了防止万一,他还是亲自来了。值得高兴的是,大批的用户没有带来想象中更大的问题,反而把之前的问题都顺便解决了。
就李立天个人的感觉,在这批用户出现之前,自己好像是在一个很浅的小池塘里游泳,小池塘的水很浅,他在里面别说游泳,连泡澡都嫌小。只能在里面别扭的走路,还要时刻防止水的浮力对他的干扰。这批用户就好像是大量的新鲜水源,只一瞬间,就把整个池塘的堤坝冲垮,变成了河流,浩浩荡荡的河水不断的经过,身在其中,甚至都感觉不到身体还有重量……
更重要的是,新来的这批人,在自愿程度上简直都是一百二十个愿意,每一个人都发自内心的感谢伊凡本人,已经出现个别人把这种感激上升到了宗教高度,这种想法也跟他们的意识一起,融入了意识网的河流之中,身在其中的每一个人,都随时受这股想法潜移默化的影响。一开始所有担心的问题都已经迎刃而解,可以说,李立天的任务已经完成,而且完成的非常漂亮。
按照他原来的计划,他接下来应该直接离开日本,前往欧洲,接着是中东,南亚,非洲……从那些富裕的国家笼络财富,在动乱贫穷的国家获取土地或其他资源,这是李立天整个计划的核心。但是他还没有打算动身,因为这里,还留下了一个很大的不安定因素——就是田军。
对于田军的态度,李立天一开始以为,他只是伊凡派过来的手下,后来他不这么认为了,田军的行动简单粗暴,没有计划,随心所欲的成分太多,一味追求爽快刺激,根本就像是一个疯子。作为一名计划者,李立天无法容忍目前最关键的位置上,存在像田军一样的巨大不可控因素,在他看来,一个计划是否能够成功,最关键的就是把绝大多数棋子都放到他们该放的地方,2000人,作为第一桶金,在日本这样人口高度密度的城市,李立天有信心,照他的计划发展下去,不出5年,整个日本都将是他的天下。在李立天看来,田军已经没有继续存在的价值。或者有,但是,起码在日本,已经没有了。跟一个疯子合作,谁也不敢保证会有什么结果。
在例行的“工作报告”上,李立天向伊凡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但没有得到同意,伊凡的回话只有一句:“田军的事情,你以后不用管。”
“可是他想要……”李立天有些着急的提醒,在那之后,李立天一直都在监视田军,眼下,田军要做的事情实在是让他无法冷静。李立天能看到的画面伊凡当然知道,他并没有意外,这个世界上,能让他意外的事情已经不多了。有些事情,早或晚,总是会发生,早一点,晚一点,这其中的区别,并不是很大。
“才这种程度?你就害怕了?”伊凡摇头,“看来,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小心啊。看看我这里的情况吧,现实往往会让你手足无措,你得学着最快接受。”在伊凡传过去的画面中,正是会议室的场景,首长把汪铭的报告卷的像个棍子一样在桌子上拍打,报告其中的内容,会议的过程,最后的决定,出发的三个人……李立天吃惊道:“你怎么不做点什么去阻止他们?”“阻止?我为什么要阻止他们?再说,阻止的了吗?”伊凡不屑的笑,“你的脑子确实很好用,不过可惜,就是胆子还太小了。”“这不是胆子大小,要知道,一旦暴露,引起国家的注意,我们之后的行动都会困难的多!”李立天有些失声的提高音量,“暴露容易,但再想隐藏起来,可就再也不可能了。”
“藏起来?”伊凡反问,随后又疑问,“我们为什么要藏起来?”李立天被这个问题一下子噎的哑口无言,他尝试着让自己冷静了一下,同时也确认了伊凡的语气中,没有意气的成分,同时也在暗中组织语言,再次努力劝道:“隐蔽的组织能让我们在许多行动上获得主动,要是被发现,这之后的行动可就被动了,肯定会多出很多不必要的意外。就拿这次日本的事情来说,如果不是我们在暗,可以随时观察动向,寻找最好的实际,可能就不会争取到这么多人……”“等等!”伊凡打断了李立天的说话,用少有的惊讶语气反问,“你刚才说?我们在暗,所以能争取这么多人。
你的意思也就是说,一旦我们暴露,这种优势就将不复存在是,而且会面临很大的麻烦?是这样吗?”李立天被伊凡的态度有些吓到了,他愣在那里,意识到自己应该出现了错误,但却又不知道是哪出错了,于是只能小心翼翼的出声:“对啊,有什么不对吗?”“有什么不对?”伊凡的声音恢复了正常,但李立天似乎还能从中感受到一丝复杂的情绪,但是一时之间,他分辨不出来这究竟是什么。“你等等,我过去找你面谈。”
☆、141 面谈
严可守跟着李立天也有一段时间了,许多事情,也都已经见怪不怪,读心术,瞬间移动,隔空取物……严可守感觉自己就好像一个看动漫严重代入的人,看多了超能力和不可意思,在下意识中,好像已经遗忘了原先的世界,把那些不符合常理的事情,都看做了习以为常,许多不该发生的,发生了,没有惊讶,该发生的,没有发生,也不觉的失望。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奇迹,习惯了异常,但是当救人的那一幕发生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有些问题,自己还需要重新审视。一直以来,对于李立天为什么抓自己,却又一直不提如何处理自己,严可守有着很多猜想,他很清楚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自己最大的价值,也就是在计算机技术这方面,如此之外,自己完全就是个普通人。
但一路走来,李立天没有一句话提到跟自己有关的事情,反而是带着自己一路办他自己的事情,也不刻意避讳严可守,但如果自己有什么问题,对方也不会回答,李立天给他的印象,就像是一个机器人,还是那种纯工业应用的呆板机器人。
李立天让他看到的越多,他心里就越是不安,但是表面上,就越要装的若无其事,也不过如此的样子,游轮会议之后,他就不止一次的讽刺:“你搞了这么多钱,最后还不是为他人做嫁衣,有意思吗?”但李立天就像一个没有输入装置的机器人,对于严可守说的话,他一点反应也没有,他越是这样,严可守就越是不耐烦。这种不耐烦的情绪如野草般在他脑子里肆意滋长,没有自由的生活,对于严可守来说,就是这样一片荒野,而自己的命运,就像这荒野尽头的夕阳,等到落山的时候,一切,都会有个了断。
然而他还没有等到他的夕阳落山,就看到了那救人的一幕,看到那些满心感激的人,拼命感谢主导这一切人,那一刻,他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一天,像那些人一样,替卖他们的人数钱,却不自知。
山那边,谁又知道那是深渊,还是另一个地平线。
胡思乱想间,李立天从浴室里回来了,他们这次住的是一家郊区的温泉旅馆,这在日本很常见,算是一种特色。这家店还是严可守推荐的,他以前来过,李立天对吃穿住行都没什么要求,有时候严可守提意见,只要跟他的目的不违背,他也不会反对。他们住的地方就是最简单的那种榻榻米,在地上铺层被子,等于是中国的地铺,这种旅馆要是开在中国,被人骂死,花钱睡地铺,怎么想的。开在日本,却成了一种另类的享受。房间中央是一条引进的人造小温泉,还冒着热气,茶几就在这条小河边上,看起来,不像是在室内,倒有点像在河边。
李立天走进屋子,把拖鞋放在门边,然后盘腿在小茶几旁坐下,茶几上茶水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他给自己到了一小杯,冲盏,倒掉,再倒第二杯,微微一嗅,一饮而尽。“咚咚咚!”有人敲门,严可守就坐在门边上发呆,顺便开了门,看见来人,他惊讶的几乎要站起来。伊凡对着他微笑:“你还记得我?”“烧成灰也记得!”严可守在心里咬牙切齿,但人却不自主的退后了一大步。
伊凡进门之间,看了看房间里面,又看了看自己脚上的球鞋,打了个响指。严可守只看见伊凡的人影一闪,原来站着的地方只留下了一双鞋,而他的人,则已经坐到了李立天的对面。李立天对伊凡传话:“严可守?……”“不用,让他听听好了。”伊凡回话,同时也在桌子上拿过了杯子,喝了一小杯,就他个人感觉,这东西没有可乐好喝。
接着伊凡对在门边犹豫的严可守招手:“过来,一起聊聊。”严可守迟疑的看了两人一眼,见李立天也点头,也就走了过来,坐到两人中间。茶水和温泉扬起的热气袅袅四散在这间竹木小屋内,这让严可守有种错觉,仿佛自己真的是在这里旅游,眼前的两人,是自己刚刚碰上的陌生游客,三个人萍水相逢,聊得投机,于是相约坐在一起,一杯淡茶,一场缘分……“严可守,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伊凡对严可守说,看到对方有些如临大敌的样字,他摆手安慰“别紧张,我不会对你用读心术,这对我来说没有必要。我只不过想跟他说一点事情,我觉得,在有些方面,你还是比较有发言权的。因为据我所知,你是一名黑客。”
严可守点点头,低头喝茶。“那对于你来说,真实身份的隐蔽,应该是非常重要了。”严可守继续点头,他猜不透伊凡的用意,只是静静的听。“在你看来,我是不是那种躲在角落里的阴谋者,仗着自己会一点超能力,玩一点见不得人的花样。或者说,邪教头头?还是说,恐怖活动策划者之类,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没有对你用读心术,这没有必要,我说过了,看来,我说的都是对的?”除了点头,还能做什么,严可守想不出。
“李立天,在你眼中,我大概也是这个形象吧,只不过有一点不同,你对我的这种形象,没有道德上的敌视,因为你自己,在心里也渴望成为这种人。这些都是最近跟一个朋友学的心理分析,怎么样,我猜的还不错吧。”李立天点头,同时也看了一眼严可守,后者看向自己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你们……错了,不过这不怪你们,大多数人都是这样,让自己的眼睛来决定自己的大脑,真正能看的深入的人,很少。”
伊凡说完这句话,轻轻的啜了一口茶水,又问严可守,“你是黑客,你设想一下,如果在一夜之间,你的身份被曝光,你所作的事情都被公示,一举一动都受到监视,甚至不准你使用任何电子产品,你觉得怎么样?”严可守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对一个黑客来说,那是地狱。”“地狱?竟然有这么严重,真是让我意外。看来,电脑对你来说,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我能理解这一切,真的。你就坐在电脑这一头,按按键盘,动动鼠标,就能遨游世界,肆意进入其他人电脑,把他们电脑弄的一团糟,然后还能偷偷的拍他们的照片,对方就像傻瓜一样一无所知。
你不要紧张,我这些话不是针对你,或者要报复你,如果我要那么做,不需要等到现在。你已经习惯了这种‘超人’的感觉,对,你知道你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你会那么多电脑技术,能入侵各种服务器,大到军用卫星,小到个人计算机,他们都是你的玩具。这世界上像你这样的人,一万个里面也找不出一个来,你有值得骄傲的本钱。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相信我,对这些感觉,我深有体会。知道了你喜欢什么,那你害怕、担心什么,自然也就出现了。如果你的身份被曝光,就等于是天使被拿掉了翅膀,你所享受的那些感觉,再也不会出现,你会像一个平常人一样,老老实实的上班,娶老婆,生孩子,这种生活对你来说,可能比地狱还不如。”
伊凡每说一句话,严可守的脸色就难看一分,等到他说完的时候,他几乎已经没有继续听下去的勇气了。伊凡的话就像一把最尖锐的手术刀,划开了他的思维和灵魂,阳光晒了进去,引起了一阵烧灼般的疼痛。
你没必要感到愧疚,真的,你做的事情虽然不符合你们的道德和法律,但是也算不上是什么严重的罪行,人的一生,注定要犯下许多错误,你现在做的事情,在我跟你差不多年龄的时候,通通做过,从这一点上来讲,我并不比你强。甚至,可能比你还更不如。
你自己害怕曝光,所以在潜意识中,总觉得曝光是对付一个人最有力的武器,所以你准备了那篇帖子。事实似乎有些让你失望,这篇帖子确实也给我造成了一定的困扰,但是比起我自己犯下的错误,影响力相去甚远。”“其实真正说起来,你们两个在这一点上的想法,还真的有点一致。李立天,你虽然不是黑客,但是你之前做过的事情……因为长期浸泡在权利的勾心斗角之中,在你心里,始终相信那些精致到极点的计划,在对方打瞌睡的时候,偷偷的给对方套上绞索,然后暗暗收紧,直到最后一刻……不,甚至到敌人死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哪犯下的错误。”“你们都是在阴影中长大的人,善于使用这种手段,这很正常。阳光对你们来说就是毒药,你们痛恨暴露在其中,就跟生活在地下的老鼠一样。这没有贬义的意思,老鼠自然有老鼠的生存法则,你的想法和手段,也不一定就是差。不过,在这件事情上,我还是坚持认为,李立天,你错了。”
☆、142笑
李立天的喉头动了动,脸色虽然低沉,但眼睛闪动着光芒,他用这眼神紧紧的盯住伊凡,似乎想从他的面孔看到刚才语言的破绽,伊凡知道,对于这个错,他并不愿意承认。就连严可守,虽然头压的很低,不过也不难看出来,他对伊凡的说教不是很认同,大道理谁都能讲一通,但是真正要做到……伊凡自己不就是仗着有点能力就肆意妄为,什么道德法律,在他眼里都不值得一提,从这样一个人口中说出什么阳光啊,阴谋什么的,纯粹就是**。
此刻的两人,内心最深处的话刚刚被掏出,道德上的自卑像蚂蚁一样爬遍了他们的全身,他们都急于做点什么,想点什么,让这种感觉能略微少一点。如果不能把自己变得高尚,那就把别人想的跟自己一样低贱,这种在心理上寻求平衡是每个人内心深处潜移默化都会做的事情,与其说这是一种恶劣的思想,还不如说,这是人还能挽救的征兆,最起码,能够这样想的人,潜意识中,还是把高尚看成是好的东西。
两人的不服伊凡自然看在眼中,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给他们的思想一个缓冲的空间,他尽量尝试着让他们多理解一点自己的想法,虽然知道要彻底转变一个人的想法有多么困难,但他还是尝试着去做,李立天是他找来的第一个意识网管理员,对于他的能力,他一直很欣赏,但,也只是欣赏。现在如果不尽量在思想上形成统一,那么等意识网真正扩大,力量真正扩大之后,有些分歧,就不是仅仅是用语言就可能解决的了。稍微的停顿之后,伊凡站起身来,在两个人的注视中,缓缓踱步,然后开口:“我知道,在你们这个文明的历史中,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数千年历史留下的经验。阴谋、手段的应用在你们的眼中根本就不算什么,甚至是完全合法并受到鼓励的,兵不厌诈!这成语往往从胜利者的口中所出,相比之下,道德,法律都是那些失败者最后的借口。从这一点上来讲,你们的想法并没有错。这些手段,这些技巧,这些方式,都有着它必然的存在必要,而且从办事的效率来看,也比“正义”的成本更低,收获更快,更大,在这里,我不否认这个事实。只有一点,记住,只有一点——那些事情,那些事实,那些规律和方式,都是在我来之前!”严可守听到这里,嘴里不屑的发出冷哼,而李立天,却在一边陷入了沉思。
“严可守,我知道,在你眼中,我只是一个有超能力的普通人,从另一个层面来说,也仅仅是一个高级黑客罢了。不过你的手段只有在电脑上才能施展,而我的,却可以在生活中,无处不在的应用。这两者其实没有严格的区别。要说区别,也不过是电脑世界是人类创造的,而现实世界是上帝创造的——如果真有上帝的话。在你看来,我得以安然存在的原因,是因为这世界还没有意识到我的威胁,换句话说,就是我还躲在阴影之中。虽然现在有很多有关我的新闻,但是大家最多还是把我的魔法当成某种科学研究,或者把我做过的事情想象成某种掩人耳目的技巧,而那些意识网的用户,你们当人可以把他们看成是受邪教蛊惑,监控甚至杀死他们,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情,并不会让我感到惊讶。在你眼中,我大概就是跟你一样是一个生活在阴影中的人,一旦接触阳光,我就会像露珠一样蒸发。”
严可守心中所想完全被说中,却没有像刚才那样慌张,反而昂起了头,斜斜的看了伊凡一眼:“难道不是么?”伊凡伸出食指轻轻的左右摇晃,嘴角带着微微笑意:“当然不是。”严可守顿时就张嘴就想争辩,但伊凡却赶在他之前把那只食指放在嘴唇中央,轻轻的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伊凡如此轻轻的说,同时微微摇头,他那好像什么都知道的眼光让严可守有种不知所“错”的感觉,就好像小时候做错了题目,母亲在他身边说:“再看看”。“冷静一下,仔细想想”伊凡说,“不要让情感左右你的大脑,学会去控制它,而不是相反。你很聪明,稍微想想,你不会不明白的。”
伊凡的声音就像舞蛇人的笛声一样瞬间贯穿了他,严可守根本无从反抗,就已经顺从了对方的节奏。伊凡并不是迂腐的人,有时候,尤其是对于像严可守这种嘴巴硬的家伙,为了节省时间和精力,适当的暗示术会有非常好的效果。严可守很少有这种失去理智的行为,在失去自由的这段日子里,他就像二战前的法国人一样辛苦经营着他的心理防线,但是战争一爆发,这道防线却根本没有丝毫的作用,敌人,就已经逼近了自己的心脏。言语上的激烈和表面上的不服输,已经是他支撑下去的最后支架,但是伊凡看起来,甚至连一根火柴棍都不打算给他留,严可守最后的坚持,在最后的这一推之下,眼看也剩不下多少时间了。
作为第一流的计算机专家,严可守有一颗聪明严谨的大脑,在这颗大脑的全力运作之下,刚才的问题,就如同阳光下的浓雾,当一切都被吹拂开,剩下的,只有熟悉的真实。为什么?黑客一旦曝光,就失去了最大的倚仗?曝光并不会真正让他的技术消失,但是黑客却因此而害怕,为什么?黑客害怕的并不是曝光,而是在曝光之后,那种失去自由的约束。他们不会夺走你的技术,但是会在你电脑里装监视装置,监控你所有的联系方式,隔三差五来偷偷给你的硬盘做免费检查,甚至不找任何理由把你扔进监狱,等你出来之后,家中的摆设甚至连你自己也认不出……黑客也是人,他也生活在这个社会,他有亲属,有家庭,有朋友,他做每一件事情都胆战心惊,颤颤巍巍,一点再小的风吹草动都会让他如临大敌,说到底,黑客本来就诞生在这个世界,受这个世界最基本的规则约束,电脑上他能指挥千军万马,但是现实中区域强行断电就会让一切都成为不可能,黑客是一项精细的技术,如同最精致的刺绣,但现实就如同一把残酷的剪刀,再精美的图案,也抵挡不住它的锋利。
自己害怕的东西已经有了,那作为对比,伊凡呢?他的这种能力,会害怕什么?曝光?不,不,如果这都是真的,那曝光只能增加他的知名度,他能想象,如果地球上出现了这样一个近乎超能力的人,那会引起多大的影响。监控?怎么监控?用眼睛,手铐?摄像机,监狱?还是植入gps定位仪,再加上卫星?消灭,这是一个好办法,但是要快,如果一旦引起他的警觉,以他瞬间从中国来日本的速度,再加上之前那种能力……李立天和严可守就如同两尊蜡像,呆呆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过了多久,伊凡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到嘴里,发觉竟然已经有些凉了。严可守的眼睛动了动,似乎刚刚从一场噩梦中醒来,李立天也随后有了反应,他沉声开口:“有点明白了你的意思,不过,真的需要这样做吗?目前的发展我们来之不易,我们可以再稍微等等……”“不,没时间了。”
伊凡说着,打开了空间之眼,并把这画面传递到两个人的眼中——三个人已经在小区门口下了车,大楼附近的刚刚撤掉的岗哨又都得以恢复,之后画面又飞快的切换,镜头中,田军已经……“我们可以阻止他们……”李立天还在做最后的努力。“不,不需要。”
伊凡坚持的否决了,“你的眼光,终究还是狭窄,太阳既然要升起,就算你再费力去推动地球,那又能拖延几时呢?不要总想着自己的打算,有时候一切顺利并不是什么好事。面对变化,我们得比任何人都有信心。
严可守,你怎么不说话?不想说点什么吗?”严可守的情绪几乎就是颓丧,他心中最后的支撑已经倒塌,剩下的,只有一堆真像的瓦砾,杂乱无章的堵在他的心中。他抬起头,用最后的绝望眼神看了伊凡一眼,有些意味不明的问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你说呢?”伊凡反问。
“我不知道。”严可守摇头,苦笑道“难道,你还怕告诉我吗?”“我要是说出来,你恐怕是不会信的。”
“说不说,在你,信不信,在我。”伊凡看了一眼严可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他慢慢走回到自己原先的座位坐下,左右看了两人一眼,在他们的注视中,慢声说:“你们这个世界,很好。我想,它可以变得更好。”
没等伊凡一本正经的把这段话说完,严可守就先笑了,接着李立天也笑了,伊凡看了两人一眼,李立天停住了笑,严可守却已经捧着肚子倒在了地上,他的面孔看起来因为强烈的笑意而扭曲,他的笑声,就仿佛泪水中的气泡,在无尽的绝望悲哀中,上升,破裂,释放出一阵疯笑:“哈哈……一个天使!……哈!真幸运!……我们有了一个天使!”
☆、143 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