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抬起来,熟练搭在他的后腰上,似是无意识的,慢慢滑到了颈肩,这是最容易被攻击的部位。琳琅隐约感觉到对方似有若无的杀气,而她的状态愈发放松,犹如一条沾水的柳枝,柔软而美丽。那盛气凌人的艳美因她眼眸渐渐漫上水雾而呈现出另一种繁盛艳靡的状态。
幽帝耸起的肩胛骨微微陷下,不再是一弦急发的铮铮,而是在温软的春水中缓慢蛰伏下来。
“咣当!”
重重的响动让帝后夫妻从意乱情迷中惊醒。
一只精美的银色水盆在屏风上打着转儿,淌了一地的温水,对方有些惊慌叫了声。幽帝皱着眉看过去,婢女局促捏着手,脑袋埋得低低的,看不清模样。
幽帝眉色淡薄,“下去,思过崖半个月。”
思过崖是幽族关押犯人并惩处奴隶的禁地,普通人类进去不死也要脱下一层血皮。幽族的规矩比天魔族更加森严,甚至血腥,一旦犯错就是无尽噩梦的开始。
婢女身体一僵,似乎不可置信抬起头。
她这举动实属越矩,幽帝也看清了她脸上的血疤,不算深,但划得有点大,原本有三分清秀的脸立即狰狞了数倍,见惯了族内美色的幽帝对她更加不喜了。
幽帝正想将惩罚追加到一个月,忽然见到她的红色手镯,那是天魔族对奴隶的标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婢女是妻子的陪嫁。天魔族的候选女帝刚入幽域,他就算不站在丈夫的身份,也得摆好幽族对女主人驾到的诚意,“你的人,你来处置。”
琳琅仰躺在他的身下,媚态天成,闻言只是用指尖缠绕了他一缕黑发,反而提起了另一件事,“妾身这次盛嫁,族中准备了一百八十名明珠美婢,夫君要幸,也幸个好看点儿的,否则妾身会被笑话的。”
男人起先不解,在琳琅似笑非笑的眸光中明白她的意思了,难道她以为自己对这个婢女有意,所以才将惩处的权力交给了一向“心软”的天魔族少主?
“你想哪里去了。”幽帝哭笑不得,只好给琳琅解释一遍。
琳琅镇定如常,反而是那个被用来讨好幽后的小婢女浑身发抖。林嫣然自然受不了这种落差,之前缠着她欢好的男人翻脸无情,尤其还对着虐待她的女魔头百般温柔小意!
她心底涌出一股悲凉,自己现在成为刀俎上的鱼肉,谁都能踩上一踩。为什么老天爷对她这么不公平?她不过就是想给她的爱情画上一个圆满的记号,而女魔头始终不肯放过她。之前毁了她的脸也就算了,还让她看见他们耳鬓厮磨的一幕,用最恶毒的法子来折磨她的身体与灵魂!
林嫣然失魂落魄离开了,还是“心软”的幽后给她求了情,把半个月缩减到一半。
主人为她好言相劝,这个小婢女却连声道谢也没有,实在不知礼数,幽帝不由得厌恶起她几分。
“不中用的东西留着也没有。”他冷冷说了句。
琳琅弯了弯眉眼。
幽帝心底那股热浪又涌了起来,他忍不住抚上了妻子如花似玉的面容,打算继续未完的事情,却见她眉尖轻转,笑盈盈按住了他作乱的手,“时候不早了,夫君,我们该去重华殿了,莫要怠慢贵客。”
昨日不过是一场表面和平的婚礼,今日才是暗潮汹涌的重头戏。魔门不比人门与仙门,暴戾征伐之地从不缺少冲突和横尸。幽天帝是真潇洒,也是真狠心,喝了一杯喜酒,宣布了幽族的新任帝王,就飘飘然离开了,完全不在意他给儿子留下了一个多大的烂摊子。
作为当前最出风头的帝后之盟,三界强者很给面子,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
群狼环伺,虎视眈眈。
一场腥风血雨是不可避免的。
幽族里的人族奴隶显然也意识到这股山雨欲来的阵仗,比平日更加沉默了,抬着帝后的华轿,鬼魅似的静悄悄掠过。而在轿上,琳琅靠在一侧的窗上,用香扇挑开了纱帘。一望无际的墨色宫殿,灯笼缓缓浮在半空中,像是人间上元节时为了祈愿而放飞的孔明灯,将夜空衬得明亮如昼。
正当她欣赏这难得美景时,她搁在小案上的手被挑开了一些,男人冰凉的掌心钻了进去。
幽后的扇子掩着脸,诧异回过头去。
“你不用怕。”
幽帝放缓了声音,“有本帝在,他们不敢胡来。”
琳琅只是笑了笑,她颊边的坠子换了玛瑙红,潋滟的流光让幽帝微微晃神。他不太自在移过了脸,又问,“你喜不喜欢这里?”
这里冰冷阴寒,常年无光,除了天生适应的幽族女性,很少有女修愿意留在这里,特别是强大的女性强者。
而教她们心甘情愿的原因,无非是这里有个值得守候的意中人。
“喜欢呀。”琳琅回答得毫不犹豫。
幽帝嘴角的弧度细微扬起,将妻子的手握得更紧,分明有一种郑重的意味。
琳琅温柔而顺从靠在帝王的胸膛上,丹蔻抵着他的心口,似有若无抚弄着那衣襟。
她喜欢的是这个地方,可不是这个地方的王。
除了豢养百鬼的幽域丰都,她还看上了欢喜宗的极乐天、赤血宗的金炎海、大武王朝的龙域、剑门的生死一线,佛门的诸神盛典。
区区魔门三分天下,怎么能满足得了一个野心勃勃的阴谋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