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这个疯子!”
“他真不要命了!”
众人头皮发麻,赶紧往旁边躲开,逃命的姿势狼狈得很。
“嗤——”
轻不可闻的嗤声弥散在空气的硝烟里,那是一种微冷又漫不经心的讥笑。
成员们眼神残留着劫后余生的惊恐,一摸额头,全是白毛汗。
今天碰上硬茬子了。
视线之中,不知为何,那车窗突然降落,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随之伸出来,上头拿着一大捆殷红的钞票。轻轻一扬,纸币如雪花般,发出哗啦啦的清脆声响,顺着隧道涌来的风疯狂滚动。
纸币的卷角如同锋刃,刮得他们脸颊生疼。
“喏,葬礼费。”
轻飘飘的,宣告了游戏的结束。
琳琅是在中途醒过来的,茶褐色的车窗遮掩了刺目的阳光。
她不知何时被绑了起来,双手跟双脚都系着粗硬磨肤的麻绳,勒得发紫,打的是死结。
“醒了?这一觉睡得还好吗?”
主驾驶位置上的少年歪了歪头,一缕发丝滑到眉峰,对着刚从童话里醒来的新娘笑了。
琳琅的世界是血红的,除了手脚,她的眼睛同样蒙上了双层轻薄的红纱。这颜色反而衬得她唇色愈发娇艳欲滴,犹如献祭神灵的绝色新娘。如此模样与姿态,林羡鱼微微失神。
“……阿鱼?”
她迟疑地问。
“答对了,姐姐要什么奖励呢?”少年笑意加深。
琳琅稍稍皱起眉尖儿,“你绑着我做什么?快解开,婚礼要开始了。”
按照不知情被拐的新娘角色,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席家大宅,被伴娘藏进了酒柜里。
少年的嗓音带着成熟发育后的沙哑,缠绵的语调宛如细密的钩子,甜蜜春水微漾耳畔,几乎让人着了魔。“那不成,我一松手,姐姐就要跑了。姐姐听话,现在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不能乱跑呢。”
“危险?你在说什么——”
琳琅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外头尖锐的警笛声,慌乱的人群喊声一股脑儿涌进了发麻的耳朵里。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警笛声?”
她试图坐起来,然而束缚的身体限制了行动,动弹不得。
“很简单,因为姐姐的缘故,席家、沈家、尤家、陆家四大名门通缉我了呢。”少年单手操控着方向盘,指尖揉着柔嫩的唇肉,“追了两个小时也不放松,真是苦恼呢。”
外头响彻一片恐怖密集的鸣笛声,堪比末日灾难逃生大片,而车里放着悠扬的古典乐,八音盒的童话在浪漫旋转着。
“通缉?你、你究竟在说什么?”
少年穿着最得体的燕尾服,袖口嵌着绞金翡翠,偶尔折射出一线瑰丽光泽。他嘴角微勾,慢吞吞地按下了蓝牙耳机的外放键,车内顿时响起一道浑厚粗哑的男音,“林先生,现在回头,一切为时不晚!只要你能把席小姐送回来,席家不再追究责任,撤销上诉——”
“唔,这样啊。那麻烦警官转告伯父伯母,羡鱼会将他们的女儿平安送回去的。只不过,不是现在。”细长的手指轻敲着方向盘,姿态从容肆意,“到时候,兴许是一家五口也说不定呢。”
警方被敌方的嚣张气歪了鼻子。
“哎呀,时间到了。”
危险分子唇畔微扬。
还在通话中的警方也听见了,立马警觉起来,“林先生……”
“方警官。”不紧不慢的,少年准确叫出了那位喊话警察的名字,“听说你父亲也去国际酒店参加席家的婚礼了?”
毫无相关的人物联系让警方精神高度紧绷,这嫌疑人到底想说什么?
而方警官在他提起自己父亲的时候,身上的汗毛不由自主竖了起来。
直觉告诉他那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也没什么,就是提醒警官,老人年纪大了,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尤其是炸/弹这类的危险品,很容易就炸得尸骨无存的,您说是不是?”
职业敏锐度让方警官一下子脱口而出,“你在国际酒店埋炸/弹了?”
少年继续笑。
不承认,也不否认。
“靠!这个神经病!”方警官旁边的同事没忍住脾气,忍不住骂骂咧咧起来,“他还真敢!国际酒店里都是大人物啊,随便损失一个我们全组的脑袋都不够赔的!尤其还是一窝子!他这是要拉着我们全部去死吗?”
方警官额头渗出了冷汗,脸色惨白,他双手握拳了一会,咬牙切齿,“你们跟着他,我带专家去国际酒店!”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哪怕他知道罪犯车上还囚禁一个无辜的新娘,可是国际酒店的人员伤亡,他更加无法想象!
偏偏对方还嫌不够过瘾,慢悠悠来上一句,“警官,您可要快点,八百多条人命呢,砰的一声,炸成粉碎,您的父亲还没来得及看您最后一眼呢,多遗憾。”
方警官后背湿透,不寒而栗。
这个十九岁的少年演员已经可怕到这种程度了吗?
擅长伪装,性格狡猾,玩弄人心。
典型的高智商反社会人格。
脑海里的念头混乱得很,方警官只能忍住头疼,马不停蹄赶去了国际酒店。
上头接到这个恐怖的讯息,高度重视,当即把大部分警力调到了酒店,自然,追捕林羡鱼的人马随之锐减。
警方只能尽量安抚着新娘的家人。
应付新娘父母倒没什么,最让他们惴惴不安的是新郎,他看上去很冷静,但气场却相当恐怖。
“嘭——”
玻璃窗碎了。
警方眼皮一跳,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情绪。
沈先生手背鲜血淋漓,嵌着玻璃碎片,那鲜红滴滴答答淌落到地板上,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痛楚。
众人心惊肉跳,不敢出声阻止。
另一头,追捕仍在继续。
林羡鱼瞥了眼后视镜的警车,细微牵了牵红殷的嘴角。
“时间到了。”
他清晰而不失冷静重复了一句。
警方瞬间产生大难临头的感觉。
果然——
“嘭!”
爆炸了。
就在公路的中央。
不偏不倚,不远不近,时间算计得刚刚好。剧烈震动引起附近山石的崩塌,警方不得不临时刹车。在浓烈的烟雾与流沙声中,对方嚣张地扬长而去,而他们无能为力。
“求佛?”
少年扬了扬眉,后视镜里的新娘死死攥紧了胸前的翡翠玉佩,那是一座莲花菩萨的形象,慈眉善目,怜悯世人,是沈先生亲手给她系上的信物。
系上之前,男人曾一寸一寸地,吻着她拿着玉佩的手,说,这菩萨平安庇佑了五代的沈家女主人。现在,它该与第六代女主人缔结契约了。
就算他不在身边,这菩萨也会替他护着她。
琳琅没有说话,蜷缩着柔弱的身躯,十指握得更紧,指缝中隐约流出翡翠的明丽光泽。
后来,车停了。
耳际漫过海浪的声音。
一具温热的而充斥着侵略意图的少年身躯倾覆了下来,冰凉手指穿插过她的黑发,不容得逃脱。
耳鬓厮磨,胡作非为。
“唔,姐姐,我必须得告诉你一件事。”
佛它死了。
听不见任何脆弱祷告的哭泣。
窗外投射入一线浅淡的金光,跌进他的眼底,叠印虚幻的迷雾,狭长眼尾下的痣妖异的红。
少年耸起光滑的肩胛骨,如浅浅的山岭般,喉咙里溢出低低的喘息。
滚烫的血液叫嚣着。
姐姐,你要求……也该是求我轻点,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