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木板摩擦着边沿,光线从明亮骤然变暗。
她半边脸都笼罩着阴影。
“等会,无论发生了什么。只要我没有叫你,都不能出声,知道吗?”他忽然重复。
她懵懂点了点头。
周雪程又稀罕摸了摸琳琅的脸颊。
合上了棺木。
远处灰尘滚滚,声势浩大。
“吁——”
最前面的领头人熟练勒住了缰绳。
骏马撅着蹄子,险险停在了牛车面前。
“太子殿下。”
从牙齿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称呼,对方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凶狠的煞气。
居然这么快就认出他来了。
周雪程眉头微皱。
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
“嘭!”
犹如千钧落地,那人大步流星迈过来,在刚才激烈的驰骋中,他的气息还没有完全调匀,就急着冲他喊,“人呢?你把老子的婆娘藏哪里去了?”
他昨晚二更天的时候被老皇帝召过去商量边境国家的进犯,直到五更天才回府。
就这么短短的时间里,女主人就不见了。
赵承罡简直要疯了,把将军府上上下下搜查了好几遍,就差没将地皮翻过来了。
坐立难安之际,他又收到了老皇帝的调遣,要他即刻出城,截住太子的出逃。
夫人才消失不见,东宫太子又失踪了。
不怪赵承罡多想。
实在是这两人有“私情”,众人眼里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人人都说宰相府的大小姐是未来的太子妃,要不是他这个恶人从中作梗,他们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赵承罡才不管这些混账话,人都娶进门了,生是他赵家的人,死是他赵家的鬼!
“快点,老子不同你废话!你把人交出来!”
太子波澜不惊,“赵将军说笑了。本宫不过是出宫办了点事,又怎会把尊夫人藏起来了呢?再说了,堂堂的将军府,有将军坐镇,应该是滴水不漏、固若金汤才是,谁还有那么大的本事,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将军的眼皮子底下劫走尊夫人呢?”
“你——”
他气得七窍生烟。
“算了,老子说不过你们这些一肚子墨水的家伙,花花肠子多得很,谁知道哪根才是真的!反正老子就是知道你把我婆娘弄走了!老子的话就搁在这里了,不管你是不是太子,不管你是不是未来的皇帝,你敢动老子的女人,老子就跟你没完!”
怒火攻心的将军一把揪住了太子的衣襟,额头冒着狰狞的青筋,活像是地狱里来索命的恶鬼。
“你给不给?不给老子现在就锤死你!”
他喘着粗气,恶狠狠威胁道。
周雪程低垂着眉眼,“赵将军这般动怒做什么?若是本宫记性不差的话,赵将军的心上人,不应该是辛家的三小姐吗?听说是赵将军在街头对三小姐一见钟情,才急不可耐地进宫求婚。怎么,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赵将军就移情别恋了?”
这太子说的话,他每一句都能听得懂,怎么合成了一段话,就变得怪怪的?
赵承罡汹汹而来的气势在他轻描淡写的话语下莫名矮了一头,他语气有点儿虚,“这是老子的家事,你一个外人插什么手?”
每次琳琅提这件事,将军的心就会慌得很厉害,腰板都挺不直了。
那个时候,他感觉自己在家里地位就跟大肥鹅肉肉差不多,都是刀板上的鱼肉,等着夫人磨刀霍霍的宰杀。
不过最近鉴于他的认错态度良好,夫人基本都忘记了这回事了,赵承罡总算能松上一口气,然后美滋滋地想以后夫妻琴瑟和鸣的场面。
比如说这床,有些时候,还是可以不要脸地爬上一爬。
只是还没等他爬床成功,这人突然就消失了。
而且原因似乎同往日的情郎有关。
这个发现让将军大人极其不高兴。
只要一想到她跟小白脸跑了,他就恨不得将眼前这个人直接手撕成两半。
“依赵将军来看,本宫是外人么?”
不,现在他想撕成四半。
算了,还是八半吧。
啊,气死了。
他要以上犯下,将这个不要脸乱认亲戚的家伙弄死!
管他什么皇亲国戚,他赵承罡这些年杀的贵族难道还少吗?
“将军想必也听说过吧,本宫年少的时候曾经居住在辛宰相的府上,锦娘出生以后,闲暇之余,都是本宫陪着她玩耍儿。吃饭、读书、认字,本宫都亲手教她。”
太子笑得温柔至极。
所以,莽夫,认清你的地位。
锦娘怎能会看上你这样五大三粗甚至是一个字儿都不认得的粗人呢?
可惜将军大人没听到这来自情敌赤果果的藐视。
他将这段话理解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于是太子殿下就看见他分外坚毅的眼神。
他抡起拳头,重重击打胸膛。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
情敌智商太低,太子殿下的头有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