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2 / 2)

窄红 折一枚针 2502 字 20天前

“阿姨,”宝绽在时家那几年都是按老规矩,拜年要磕头的,他在沙发前的一小块空地跪下来,额头触地,“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心想事成,吉祥如意!”

匡家没有磕头的习惯,但宝绽跪了,匡正也跟着跪,像是某种无言的恳求,请他妈妈放宽肚量,容下宝绽这个人。

但是匡妈妈没有,她一言不发,冷漠地从沙发上起身,回到自己那屋,啪嗒一声关了门。

这时宝绽的额头还抵在地上,胸口从里到外凉透了。

这就是他和匡正的第一个春节,没有长辈的祝福,只有相对无言的怀抱和辗转反侧的长夜。

第二天一早,宝绽起床去厨房煮饺子,热腾腾的水饺出了锅,第一碗就给匡妈妈送过去,他一声声“阿姨”叫着,换来的却是一个固执的背影,和再清楚不过的拒绝。

宝绽把碗筷放在床头,默默退出来,身心俱疲。

匡正在楼上打电话,大年初一,不是下属就是客户,没完没了地拜年,宝绽披上大衣套上靴子,轻轻拉开家门,走了出去。

初春的风迎面吹来,没有化尽的雪路,一眼望不到头,这条路他很久没走了,夏天时的汗水和闷热记忆犹新,他徒步走到红石,坐上地铁,十几站过去了,只编辑了一条微信:哥,我去师哥那儿住两天,你照顾好阿姨。

按下发送键,他把手机静音。

从地铁出来坐公交,穿过萃熙华都的步行街,走天桥到一片老小区,时阔亭给过他地址,按着门牌号找过去,上八楼,听到婴儿响亮的哭声。

宝绽站在门口,犹豫了一阵才敲门。

“谁啊!”应笑侬的嗓子中气十足。

“小侬,”听到他的声音,宝绽忽然很委屈,“是我。”

门立刻开了,应笑侬抱着孩子站在门口,一脸的诧异:“你怎么来了!”

宝绽低下头,局促地跺了跺脚上的雪,“匡正他妈妈……来这边过年。”

应笑侬一听就明白了:“进来,快进来,大年初一的,新年快乐!”

“快乐,”宝绽勉强笑笑,进屋脱掉大衣,时阔亭穿着背心和四角裤从里屋出来,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宝绽来啦,正月跟咱们过?”

“哪儿那么多话,”应笑侬拿眼横他,宝绽这是在“婆家”挨了欺负,回“娘家”来疗伤的,他把小宝往时阔亭怀里一塞,“喏,闺女还你。”

“我说,”时阔亭抱着孩子,瞪着两个黑眼圈,“我带了半宿了,这刚睡下!”

“你闺女,”应笑侬拉着宝绽去他屋,“你不带谁带?”

“不是,这屋就咱们两个大人,我给小宝当爸,你就不能给她当下妈啊!”

“谁妈,什么妈,哪儿来的妈!”应笑侬恶狠狠指着他,“再说一遍老子弄死你!”砰地一声,他摔上门。

“小侬,”屋子不大,很热,宝绽脱掉高领毛衣,“你别总欺负师哥。”

“怎么,说你师哥两句,心疼啦,”应笑侬倒了两杯水,回头一瞧,宝绽脖子上有个淡淡的红印,“哎哟喂,姓匡的吸的?”

宝绽一愣,连忙捂住脖子,从肩膀到脸颊全红了。

“啧啧啧,”应笑侬直撇嘴,“姓匡的真不是东西,什么便宜都让他占了。”

“没有,”宝绽抓着毛衣想穿上,“就这回……弄红了。”

应笑侬一把抢过毛衣扔到沙发上:“你别什么都听他的,那种人风流成性,满脑子黄色废料,你吊着他点儿。”

这种话题让宝绽不舒服:“小侬,”他忐忑地问,“你觉得我是个懦弱的人吗?”

“懦弱?你?”应笑侬像听了天大的笑话,“一个唱戏的,敢领着大伙进娱乐圈,还有比你更猛的吗?”

宝绽苦笑,他说的不是这个,沉默片刻,又问:“你说,我是不是配不上匡正?”

“我天,没事吧你!”应笑侬呛了口水,“你穷得叮当响的时候没觉得配不上他,眼下在富豪圈也是有一号的人物了,你倒觉得配不上他?”

“我不是说钱,”宝绽指的是修养、自信、气度之类无形的东西,“我……”

这时手机在裤兜里震,应该是匡正,看到他的微信打过来了,宝绽连忙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却不是他心里那个名字:“小先生?”

“宝老板,”何胜旌的语调优雅轻快,“农历新年快乐。”

“啊,”宝绽挤出一个笑:“新年快乐。”

那边没说话,有一阵突兀的空白,然后问:“现在有时间吗?”

“啊?”宝绽显得心不在焉。

“上次的画,不方便去你家的话,你来一趟我的画室怎么样?”小先生提议,无论语气还是措辞,都很绅士,“如果你现在不忙,我派车去接你。”

第153章

匡正打了快一个小时电话, 之后点开微信, 满屏幕都是红点, 他从上往下翻, 大多是拜年的,其中有一条段钊的消息:老板, 汪有诚那个热搜挂上了。

匡正切去微博, 大年初一的热搜,汪有诚买的第四位,他点进话题一看, 很意外, “天才画家陆染夏”, 一个做出来的假新闻,网友的热度居然不低。

名不见经传的野鸡画家,按理说大众的参与度应该不高, 匡正看了一圈,发现这个热搜有两个成功点。

第一,汪有诚的文案特别漂亮,捅进陆染夏左眼的那把刮刀换了个人, 换成一个打工女孩,小w。小w的人设很老套, 青春、拮据、近乎病态地偏执, 文案中,她给陆染夏做了三年模特,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他的才华, 当毕业季来临,陆染夏即将去法国深造,两人面临分别,矛盾于是爆发。

第二个点,是陆染夏那张脸,汪有诚不知道怎么说服了覃苦声,拍了一张他在画室的特写。陆染夏执着笔,阴柔的脸上蹭了几道油彩,桀骜中添了些艺术家特有的沉郁,匡正不得不承认,在如今这个时代,颜值即正义。

这样精彩的脸失去左眼,任谁见了都要叹息一声,所谓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打碎给人看,在陆染夏这出悲剧里,爱、恨、戏剧冲突一个也不少,成功挑起了吃瓜路人的好奇心,快速把他带进了大众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