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得很漂亮,从实业资产到金融资产,一一配置到位,甚至细化到现金理财、教育规划、医疗费用、养老信托几个方面,让人对万融臻汇的专业性刮目相看。
但匡正知道,这样远远不够,任何一个私银,gs、富荣、德班凯略都可以做得这么漂亮,“房总,”他们必须拿出杀手锏,才能摁住这个客户,“在动影传声的长期规划上,我建议您考虑一下海外上市。”
“海外上市”几个字一出,会客室的氛围立刻变了,段钊惊讶地盯着匡正,想不到他居然藏着这么大的手笔,房成城虽然没说话,但那张脸,褪去了初次见面的客套,露出了一个逐利者真正的凶猛。
匡正知道,自己押对宝了:“比如纳斯达克。”
房成城专注地盯着他,许久,问了三个字:“可能吗?”
“当然。”匡正已经把他看穿了,这个人一两年内就赚到了别人十几年才赚得到的钱,伪装得再客气、再谦虚,内心也是膨胀的,单纯的财富已经满足不了他,他还想要名气、地位和闪闪发亮的光环。
“动影传声的用户量每季度以千万级增长,”匡正来前做足了功课,“国内的市场已经没什么悬念了,也许房总下一步该想的不单单是海外上市,而是产品的跨境登录,甚至在全球范围内全面铺开。”
两句话,说得房成城热血沸腾,他想了想,直指关键问题:“你们万融臻汇以前策划过海外上市吗?”
哪有以前,万融臻汇起死回生才两个月,“没有,”匡正干脆、大气,一点不藏着掖着,“希望动影传声是我们参与的第一单。”
房成城瞧着他,笑了:“那我干脆找gs得了,他们就是美国投行。”
“房总,如果您聘请万融臻汇做您的私银,我们也建议您雇佣gs进行海外上市相关操作,”匡正捋了捋领带,翘起二郎腿,“
我在万融投行部做了十年兼并收购,在伦敦、新加坡都做过ipo,我想gs跟你鬼扯一堆sec、cusip的时候,你总希望身边有个人能帮你把鬼话翻译成人话吧?”
房成城一愣,哈哈大笑,从这一声笑开始,他和匡正的关系变了,不仅是私银和客户,更是共同谋划一件大事的朋友。
“喝茶!”房成城亲自给他们仨添茶,放下轻薄的骨瓷茶壶,他忽然说:“宝老板果然没介绍错人,”接着,又说了一句,“如意洲真是个深不可测的地方。”
返程时,匡正一直琢磨他这句话,宝绽如何如何,如意洲如何如何,从第三人的口中听到,他才意识到自己对宝绽的事业一无所知,不清楚他身边还有多少韩文山、房成城这样的富豪,他甚至没去看过一场如意洲的演出。
匡正无法不自责,和宝绽给他拉客户的这份心相比,他的喜欢和爱不过是不痛不痒的自我陶醉。
把段钊和夏可带回公司,匡正吩咐小郝送他回家,下午四点多钟,西边的天空已经微微发红,天短了,凛冬就要来临。
开门进屋,家的气息那么浓,他脱掉大衣,走进宝绽的房间,坐在那张床上,摸了摸浅黄色的床单,一偏头,看到床头柜的小灯上缠着一条缎带,高雅的墨绿色,有点眼熟。
宝绽总是把老kindle放在床头柜里,那么宝贝,匡正拉开抽屉,和kindle一起的,还有一个廉价的塑胶摆件,是一只抱着蜂蜜罐子的小熊。
一瞬间,匡正想起来,小熊,还有灯上的那条缎带,都是上次他买给宝绽的那捧花,带着露水的白玫瑰,花枯萎了,宝绽却偷偷把不值钱的配件留了下来。
就是这些细微的情感,这些琐碎的点滴,让匡正一点一点,更爱他。
打开kindle,他漫无目的地翻着,在自己的批注后头,有时跟着宝绽的批注,比如这一句,他写到:怎样才能抓住自由飞舞的蝴蝶?
宝绽的答案在下面:盖一座花园。
匡正盯着那句话出神,宝绽就是他的蝴蝶,网是网不来的,关也关不住,只有自己变得更好更强,才配得上他的爱,让他恋恋不舍,不肯离开。
第102章
周四晚上没有戏, 中午吃过饭, 宝绽接到一个邀请,请他下午去家里唱一出。请他的人姓康, 是最开始跟着韩文山来听戏的人之一,六十多岁, 总是笑呵呵的,很和蔼客气的一个老人。
因为是老人, 宝绽没多想就答应了, 坐着来接他的车,到离市中心不远的得意城, 这里也是个富豪社区,比君子居新,但房子要小一些,别墅之间的楼间距也近,远远看去略显局促。
一个家庭秘书似的人把他领上三楼, 拐了一个又一个弯, 在通向书房的小走廊上, 那人接了个电话,说是康总的董事会还没结束,要请宝绽等一等。
走廊窗下有一张米白色的沙发椅, 紧挨着书房门,宝绽脱掉大衣,就在那里坐下。
他今天穿的是时阔亭给做的黑长衫,肩背上的金仙鹤迎着窗外的日光, 扑动着羽毛振翅欲飞,这么一身东方味十足的打扮,腕子上却戴着一只洋表,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在他身上倒相得益彰。
空等着实在无聊,宝绽掏出手机给匡正打电话,可能正忙着,那边没有接,远处走廊上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你小子往哪儿跑,看见你了!”
接着是一串咯咯的孩童笑声,没多久,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从转角跑出来,白白胖胖的脸蛋,下巴上有些嘟嘟肉,看见宝绽,大眼睛好奇地眨了眨,趴到地上,撅着屁股往他的长衫底下钻。
“哎脏!”宝绽起身想抱他,那孩子死活拽着他的裤脚,奶声奶气地命令:“坐好,躲猫猫!”
他这小大人的样子把宝绽逗乐了,回身坐下,拿长衫把他遮住,很快,转角那边追过来一个年轻人,嚣张的寸头,右边鬓角剃掉了一道,耳朵上打着一排宝石耳钉,赤橙黄绿青蓝紫,是渐变的彩虹色。
宝绽腾地从长椅上起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那人也认出他了,上次大半夜上错车,还挑唆姘头砸了他的车玻璃,“我操是你啊,”他扫一眼宝绽的打扮,又看了看他身后那扇门,表情古怪,“你那情哥哥呢,牛逼哄哄地跟我拼命,你出来干这个他不管?”
什么情哥哥,宝绽唰地红了脸:“你别乱说话。”
那小子吊儿郎当的,抱着膀子冲他笑:“乱吗,我乱我的,你脸红什么?”
上次是在车上,宝绽怕出事,现在脚底下踏踏实实,宝绽一点不示弱:“你心里脏,看什么都是脏的。”
那小子翻个白眼,一副谁脏还不一定的表情:“行啦,你人都在这儿了,死不承认有意思吗?”他大声嚷嚷,“康庄,给我出来!”
宝绽不知道他在喊谁,空荡荡的走廊上寂静无声。
“听见没有,”那小子使劲跺了跺脚,“你不出来,我可走了!”
忽然,宝绽的长衫下摆一动,那个胖嘟嘟的小孩子拱了拱,从椅子底下钻出来。
“你个没出息的,”那小子看见他,歪歪头,招招手,“过来。”
胖小子不动弹,因为没躲成猫猫,委屈巴巴地撅着嘴。
“干什么,”寸头小子先是凶他,“男子汉大丈夫,不许唧唧歪歪的!”然后疼爱地摸摸他的头,“走,我带你下楼玩。”
胖小子乐了,踮着脚去够他的手,宝绽看他们那样子,仿佛一对感情很好的兄弟,但看年龄差距又不像,正疑惑,匡正的电话打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