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2 / 2)

窄红 折一枚针 2234 字 20天前

“不知道?”匡正向他靠近,像要听一个什么秘密。

朦胧的夜色中,宝绽显得腼腆:“我有个二手kindle,几年前买的,198块,”他抬眼看着匡正,眸子里像是有星星,那么亮,“二手机出货前都要刷的,我那个不知道为什么,里头的书全在,历史的、金融的、电影的,还有人物传记。”

“我上学的时候也喜欢人物传记。”匡正说。

“书签和批注也在,”宝绽牵动嘴角,有点微笑的意思,“她批注过的电影,我都找来看了,她激动的地方,我也激动,她愤怒的地方,我也愤怒,她记下的那些话,像是从我心里说出来的,只是我说不了那么好。”

匡正默默看着他,觉得说这些话时的宝绽很动人。

“她让我看到了另一个世界,那么广阔,那么斑斓,”宝绽是向往的,同时也失落,“她的世界。”

爱慕一个人,却不知道她是谁,她在哪儿,匡正和他双双沉默,这时电话响,是鲁哥打来的,宝绽划开手机。

“宝处,”鲁哥急着说,“咱们团的生活费拖了三个多月,你看……能不能给想想办法,我有急用。”

自从红姐那件事,鲁哥有一阵子没到团里了,这么晚来电话,果然是有事,“我手头没钱……”宝绽想说他没有,要问问时阔亭,没想到鲁哥的情绪很激动:“你没钱不行啊,你是当家的,是剧团法人!”

宝绽愣了一下,那边鲁哥接着说:“这往大了说是拖欠员工工资,我要是去劳动仲裁、去法院,你还得赔偿我!”

匡正看宝绽的脸色不对,过来问:“怎么了?”

宝绽摆摆手表示没事,安抚了鲁哥几句,给时阔亭打电话,开板儿就问:“咱们账上还有钱吗?”

匡正听着,那边应该是没有,宝绽又问:“那……你有吗?”

他说这话的语气和平常跟匡正时截然不同,有种毫无保留的亲近在里头。

“鲁哥要生活费,三个月的,八千四,”宝绽很为难,但没提鲁哥的态度,“嗯,急,我猜是碰上难事了。”

八千四,这个数目让匡正惊讶,差不多是他飞一趟香港的头等舱机票钱。

“那行,我再问问……”宝绽想找笑侬救急,这时匡正从背后拍了拍他。

“那个鲁哥的卡号给我,”他掏出手机,“我直接给他打过去。”

宝绽睁大了眼睛,立刻拒绝:“不行,不能用你的……”

“借你的,”匡正打断他,“等你有了再还我。”

宝绽不愿意,他之前犹豫了那么久都没向匡正开口,就是因为和他处得太好了,扯上钱就脏了。

“谁都有困难的时候,咱俩的账好算,”匡正坐下,端起那盘烤肉,“你人在这儿,我不怕钱跑了,还不上就给我做一辈子饭,我不亏。”

宝绽杵在那儿看他,看了老半天,终于咬牙给鲁哥打了电话,卡号是万融的,匡正用支付宝银行转账,显示二十四点前到账。

尘埃落定,宝绽没觉得轻松,反而压力更大了。

“欠了我的钱,就是我的人了,”匡正明白他,用两句玩笑话带过,“做好准备,以后晚上我可点菜了。”

宝绽正要说什么,旁边林子里忽然有动静,他侧身听,匡正放下盘子:“怎么了?”

“有声音。”宝绽很肯定,盯着黑暗中的一片草丛。

匡正也听到了,沙沙的,像有什么东西藏在那儿,他拿起刚才翻肉的烤叉,把宝绽拽到身后:“什么人,出来!”

宝绽也拿起烤夹,这时灌木丛晃了晃,钻出来一只大黑狗,两只眼睛冒绿光,瘦得皮包骨,左后腿皮开肉绽的,像是断了。

是流浪狗,两人松了一口气,可能是被烤肉的香气引过来的,宝绽可怜它,夹了几片肉给它扔过去。

第14章

如意洲一楼的练功房,大白天也开着灯,地上铺着绿色的劣质地毯,四周的镜子墙有几处开裂,应笑侬穿着一身背心短裤,一阵风似的,沿着对角线翻跟斗。

旁边的把杆上,时阔亭和宝绽说着话:“八千四,他说借就借你了?”

宝绽点头:“也没提利息。”

时阔亭心里不踏实:“什么邻居,这么大方?”

“他说是卖公司的,在银行工作,开的车都六七十万。”

时阔亭一听这个,一脸“完蛋了”的表情:“肯定是骗子,你当公司是茄子土豆啊,说卖就卖。”

“我有什么好骗的,”宝绽不爱听他乱猜忌匡正,“没钱没车没存款,他骗我能骗着什么?”

“哎你们别聊了,”应笑侬翻完跟斗,擦着汗过来,“我卯足了劲在那儿穷表现,你们也不看,都不知道夸夸我。”

他是唱青衣的,只动嗓子的行当,红姐走后,他怕宝绽上火,自告奋勇把刀马旦担起来,凭着一点功架底子,天天苦练《扈家庄》。

“说鲁哥呢,”宝绽怕他担心,没提借钱的事,“好几天没见他来团里,我们合计着上他家看看。”

“鲁哥?”应笑侬一张姑娘脸,却像个老大爷似的把手巾搭在脖子上,“他这两天没来吗,我刚上二楼,看他钥匙还插在门上呢。”

这话一出,宝绽和时阔亭对视一眼,撤了腿上二楼。

鲁哥在楼上有个不小的屋子,算是剧团的仓库,什么锣鼓、仪仗、刀枪,大切末(1)都在里头,眼下一把钥匙孤零零插在门上,不像是不小心落下的样子。

“鲁哥怎么回事……”宝绽打开门,往屋里一看,整个人呆住了。

那么大的屋子,四面白墙,连把椅子都没留下,全空了。

“我操?”应笑侬赶紧弯腰看门锁。

宝绽给鲁哥打电话,打了三次都没人接,第四次终于通了,鲁哥的语气很不耐烦:“有事吗,宝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