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从那天开始,也没有人再敢借钱给他们。范飞的那位表叔四处嚷嚷,说范飞借钱不成就恼羞成怒要打他……要打长辈显然是件大丑事,范飞一家也就被抹了黑,任凭他们怎么解释,远亲近邻们的心里还是蒙上了一层阴影,所以后来范之然愤然地宣布和那位远房表弟从此绝交。
也正因为这样,一提到借钱的事,范飞的心里就打哆嗦,哪怕是丁诗晨要借钱给他。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样的故事无奈却又现实,而且每天都在这个世界上发生,就像春夏秋冬的轮回。
“老爸,我妈还好吗?”范飞抛开思绪,定定地看着父亲。
“范叔叔,你们先聊着,我去上课了。”见范家父子谈起家事来,丁诗晨识趣地走开了,临走前又补了一句,“范飞,你多陪陪你爸爸吧,我帮你请一节课的假。”
“嗯,谢谢了,诗晨。”范飞感激地说道。
“不客气。”丁诗晨抿嘴一笑,快步离去。
而范之然就使劲地盯着丁诗晨的背影,眼睛一眨都不舍得眨。
“爸,你怎么了?”范飞疑惑地问道。
“她叫什么名字?”
范之然伸出右手,用那根满是老茧的食指直直地指着丁诗晨的背影,就像战士用手里的狙击枪对准了敌人。
他眯着眼说出了这六个字,声音有点森然。
“她叫丁诗晨……怎么了?”范飞被吓了一跳。
在范飞的印象里,和善的父亲很少用这种手势和语气。只有父亲带他上山抓野兔时,他才会用这种手势指着一只正在草丛里仓惶奔逃的兔子,用这种森然的语气告诉范飞:“逮住它!”
范之然没有答话,只缓缓地收回右手,然后将双手背负在身后,大步向前走去,范飞也赶紧跟了上去。
一直走到一个僻静处,范之然才忽然停下了脚步。
“这个女娃娃,可以做你的妇娘!你把她拿捏住了,千万别让她跑罗!”
范之然用不容置疑的语气,一字字地低声说道,就像在说一个天大的秘密。
“妇娘?”
没搞清状况的范飞顿时一头雾水,同时满心的惊诧:自己的父亲是极稳重的人,对人对事从不轻易下断语,但一旦下了断语,范飞就得执行。
而“妇娘”这个词,是武昭县的方言,是从媳妇和婆娘这两个词中各抽了一个字,组合成的一个新词,在武昭县已沿用了数百年。
简而言之,妇娘就是老婆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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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三分,只有三分
“对,就是妇娘!有什么问题吗?你不喜欢她?”范之然神情严肃地问道。
每当要对什么关键问题作决断时,范之然就会表情严肃,像一个驰骋沙场、决战千里的将军。只不过他以往都是对于赚钱、读书之类的问题作决断,今天他却试图对儿子的幸福作决断。
“谈不上喜欢,只是有点好感,不讨厌她而已。”
范飞犹豫了好一会,才给出了这个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真相的答案,毕竟他在感情方面还是一片空白,没有任何经验可言。
据他自己估计,自己对于丁诗晨大约也是介于好感与喜欢之间,如果有什么事件促进一下,或许就能演变成真正的喜欢,反之就难说了。
是向左,还是向右,是天堂,还是地狱?尚不可知,一切都仍在命运的手里捏着。
只不过面对父亲对于自己终身大事忽然作出的这个决断,范飞还是觉得很意外,因此本能地淡化处理。
“那你刚才还那么亲热地叫她诗晨?”范之然嘴角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微笑,仿佛看穿了儿子的那点小心思。
“说来话长,今天我……得罪了她,拒绝了她借钱给我的好意……”范飞愣了一下,吭吭哧哧地说道,“所以我这么叫她,是想恢复一下和她的友谊,没有别的意思,我有时也这么叫其他的女同学。”
“那些我不管!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你就算现在还不太喜欢她,以后也可以更喜欢,你只要知道她喜欢你就行了!”范之然也不追根刨底,只笃定地微笑道。
“她喜欢我?她说的?”范飞的心脏顿时剧烈跳动起来,脑海里也有些眩昏,就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喜讯,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
“我猜的。”
范之然仅用三个字就烧熄了范飞心中的熊熊烈火。
“猜的?就凭她带你来找我,就说明她喜欢我?”范飞一时间哭笑不得。
“飞飞,我们俩长得有多像?”范之然忽然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呃……很像。”范飞挠了挠头。
“有几分像?你说心里话!”范之然皱眉问道。
“七分吧?”范飞有些犹豫地答道。
“帮我找一面镜子!”范之然淡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