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叶白走出军情局的时候,已是红霞满天,如同碎金般粼粼地洒满了青瓦路。硬板的皮靴底磕在柏油马路上,铿铿泠泠。

她没有注意脚下,颦眉细细地回想方才的会议。

劫车的手笔和一贯的作风,都是岭北无疑,加上她有意无意的引导,祁老板是岭北间谍的事已经一锤子打死了。周世昌还不肯放下内鬼泄密的猜测,他紧皱着眉,对孙公博说:“处座,知道此次行动的不多,能设法偷到计划书的更少,这一定是高层出了问题。”

顾叶白眸光流转间,算计一闪而过,“周组长这话说的不严谨。”

“哦,”孙公博看向她,“叶白何出此言?”

顾叶白好整以暇地淡声道:“处座,您不觉得两日前的火警有些不对劲吗。早不响晚不响,就在行动开始前莫名误触了。全局上下乱成一团,难保没有人混水摸鱼。”

“不可能是那时候,我当时出去锁了门和抽屉的。”周世昌皱眉反驳。

顾叶白轻轻地瞥了一眼他,“怎么不可能,所有高级军官在楼下集合,整整有二十分钟时间,撬个锁足够了吧。”

“顾上校分析的有一定道理。”孙公博摘下眼镜,捏捏鼻梁说:“那次误触火警的事件,现在细细想来,的确有些不对劲,可是如果按照这么说,可疑分子的范围就广了去了,收发员、发报员、各办公室各组的中低层将官,甚至还要算上保洁员。”

“的确,”顾叶白点点头,“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排查内鬼的工作量就极大了。不过,想要往咱们这种地方安插间谍,尤其是高级军官,难度可想而知。所以,属下更偏向于,是低层边缘的工作人员。”

孙公博若有所思的低头饮了一口新换上的茶,神情凝重。

“不论是什么人,岭北也真够有本事,竟然能往军情局里插人。”周世昌咬牙道。

的确,军情局作为岭南臭名卓着的情报谍报部门,反谍工作做的是最为严格的。想要进军情局,哪怕是做一个清洁工,政审纪审,向上追溯叁代都必须干干净净。这还是军情局第一次面临渗透事件。

防谍组组长杜程站起来,满脸羞愧,“处座,是属下工作不利。”

“啊,杜组长呐,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最近岭北渗透得有多凶,咱们都知道。敌人在暗,我们在明,有疏漏是难免的。你先坐下。”孙公博对南北战局知道几分内情,深知此事不过早晚的事,并未过度苛责。

……

会议开了很久,关于劫车事件的后续复盘分析,内鬼的排查审核,对外关于这次失误的说辞,人员的相关处分等等,零零碎碎,令孙公博头疼不已。最后,在距离下班时间足足拖了一个小时后,会议才结束,周世昌停职一个月,罚俸半年,另督促防碟组着手调查间谍渗透事件,一组二组全力配合。

顾叶白回想着,确认目前走向不错,尚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先是摆了周世昌一道,将祁老板定性为岭北间谍,又暂时将调查的重点搅混。

她褶皱的心思略略舒展,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已是将近擦黑。顾叶白暗笑,谢铮今天要晚些回去,却不想自己竟也是傍晚方还,倒是凑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