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技术都是相关,选择了钻井液,就选择了减摩工具,选择了井眼清洁方式。
或者应该换过来说,只有对位移井的攻关方向有了清晰的位置,才能随意的回答这种小问题,否则,很容易就驴唇不对马嘴,惹了笑话。
要不是研究了这么久的相关资料,顾海健也很难回答焦刚的问题。此刻也想了一下,才道:“我们已经选择了水基型钻井液。高聚物水基润滑防塌混油泥浆。”
如此具体的回答,让焦刚睁大了眼睛。
四个人全都沉默了下来,大家都是搞科研的,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
能给出这样一个答案的,对于水平井和位移井的研究,估计已经到了很高的层次,确定方向自不待言。如果研究没有问题,工程方面的难题,是很容易解决的,也就是说,大华实验室是有能力独立攻关大位移井的。
蔡顺顿时觉得紧张。假若苏城自己弄出了大位移井,那埕岛油田就能开发出四分之一来。这个产量,估计足够胜利油田炫耀好几年了,总公司也会觉得满意,这样一来,主次顺序就很难改变了。
屈居地方油田私人研究所之下?
蔡顺不愿意。
顾海健虽然迟钝,但也看出了蔡顺等人有点不对,于是偏离了研究,道:“咱们先坐下谈吧。苏董今天到动力机厂开会去了,稍等一下就能见到。你们来的真快,飞机不是说2点才降落?”
“机上的飞行员说早点到,快了一个小时吧。”说起闲话来,蔡顺总算是有了笑容。
“嘿,这飞行员。”顾海健陪着哈哈大笑。
“都是空军退役的飞行员,起飞的时候,呼啦一下,就把飞机给拉起来了,吓的我啊,好悬没有心脏病。上天了也是,我看他就不想好好飞。”
“还好,总算是早到了,否则非得被飞机上的噪音吵死。”
“要说上面的餐,味道不错,还送一个软盒的中华。不过,搞化工的老帽那次,送了一个金利来的领带……”
“人家坐的是中航的飞机,济*南航空的没法比。”
两名高工和一名助理,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也不理顾海健了,话里话外,都在说飞机。
就算是蔡顺,也不是每次出来都能坐飞机的,他们这次是因为要与胜利油田合作,增加气势,才申请了4个名额。1500多块钱,是好几个月的工资不说,名额也紧张。
这也就是国企的研究员,要是纯粹的研究所,现在都穷出淡魂了,哪舍得上天,那不得把研究所一个月的经费给漂没了。
以前,蔡顺等人见到别的单位的研究员,多是用安慰的语气。这次来和大华实验室打擂台,用的就是嘲讽加炫耀的方式了。
不料,顾海健态度不变,安静的听着,竟然不时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另一位高工裘富话比较少,瞅见顾海健的笑容,不由生气的想:你知道什么啊,还点头,你这辈子坐过飞机吗?
他狠狠心,从兜里掏出那包飞机上的软中华,像是撕包皮似的,痛苦的撕开封口,然后递到顾海健面前,不忍的道:“兄弟,来尝尝济*南航空的软中华,机上的红酒不能带下来,就没办法分享了……”
“别客气,别客气,抽我的。”顾海健80年代初就去了葡萄牙,家庭条件自然不错,此时也撕开一包软中华,用80年代人特有的热情说:“你们都是客人,一定要抽我的,来来来,一人一根。”
裘富终究接过了顾海健的软中华,用食指和中指夹在中间,突然有种悲怆的感觉,就好像,别的孩子说“撕开了包皮就和你玩”,等撕开了才知道,疼的玩不了啊!
顾海健返身到柜子里,拿出一个zpioo的打火机,“刷”的一声打开,给众人点烟的同时,笑道:“我们经常出现场,研究院以外尽量不抽烟,苏董送我的打火机,就用来待客了。”
美国人的打火机和酒瓶是北*京城的抢手货,四人虽然看过,却没机会用。
裘富坚强的走出痛苦,将那包……中华烟收入怀中,才问:“顾总抢购到的烟?”
这个话是有说头的。1988年7月28日,国家放开了13种名烟的价格管制,实行市场调节,允许适当涨价。这里面就包括了中华烟,茅台酒等知名烟酒,于是乎,烟酒价格也是蹭蹭的上涨,中华烟先是从40元涨到60元,后来又涨到72元。就算这样,依旧被人抢购一空,不找关系,就得在上海等大城市星夜排队。
当然,涨价的不光是烟酒,据说,从7月到10月的3个月里,全国居民储蓄减少了300个亿,一进一出,是个极庞大的数字。
当时,广*东人编了一首打油诗,流传甚广:中华大地无“中华”,“牡丹”四季不开花,“前门”香烟后门卖,“凤凰”几时到我家。
所以,裘富不光是稀罕自己十分之一的工资,更稀罕中华烟本身。
凑几盒未拆开的中华烟,再配两瓶看得过去的白酒,可是能办大事的。
顾海健慢悠悠的抽了一口中华烟,吐了出去,笑道:“前段时间熬通宵,翻译外国文献,苏董看见了,就给了我们一人一条中华烟,我没舍得抽,平时还抽春晓,七毛二一盒。中华就揣在兜里,当招待烟。”
这个年代,身上揣两包烟不丢人,只会让抽到招待烟的人高兴。想也知道,不管是85年还是88年,一条中华烟的价格是春晓烟的10倍,都比普通工人的薪水高了,像是教师和乡镇干部,一个月的薪水都买不起一条烟,不能也不舍得每天抽两三包中华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