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听琴在山居小院里优哉游哉地过了几天。
他眼睛刚好, 正赶上春回大地、草木萌生,看什么都新奇。一株提前开放的小花、清晨草叶上的露水、雾气朦胧中的桂花树摇曳的枝叶每一项都越看越喜欢。
随着灵力逐渐回复, 路听琴也试着动用轻功。
他裹着纯白的披风,轻而易举地踏上屋檐与树枝, 顺着后山的林木一路往峰顶而去。他触碰到玄清道人布置的护山屏障, 在云雾中静立许久, 看着符文在苍穹中闪烁出神秘的色泽, 玄清山在晨曦中逐渐醒来, 掩藏在山峰中的殿宇笼罩上一层金边。
路听琴找出书房内藏着的水墨画托付给嵇鹤, 又拜托师兄拿来纸笔。
嵇鹤一听他想要画画, 立即搬过来两箱细腻洁白的绢帛和融了金箔的墨锭。
路听琴艰难挑了半天, 找出一个最朴素的墨块,依然不舍得下手研磨。
“师兄,这些挺好的。但能不能再帮我拿些普通的纸墨, 最普通的就好。”
这块墨顶端用了镂空工艺, 面上有暗雕, 放在他的时代,都是收藏品级别的古董。绢帛一看就不是凡品, 不知是什么丝制成的,光滑又适合笔墨书写。路听琴在密室中见过两卷这种材质的布料, 誊抄的都是精深的秘册。
“你就用吧, 这也不是什么太珍贵的东西。都是之前人皇给的, 放着也是放着, 都要放烂了。”嵇鹤说。
“我也不是要认真画什么, ”路听琴不好意思地按着指节,“就是好久没动过笔了,想画些小品,小花小草之类的,用这个放不开。”
用嵇鹤这种层次的物件,路听琴总觉得要焚香沐浴、安静冥想三天再起稿,还要照顾层次立意,轻易不能落笔。
他就是想画点杂七杂八的涂鸦,比如胖猫扑蝶什么的。
“行,我明白了,等会我拿一叠丈二宣还有水纹纸过来,还有花笺,你看着用,不行跟我说。”嵇鹤盘算着他在玄清门有的东西,“好多都没在这,我放到缙安郡的宅邸里了。”
“麻烦师兄了。”路听琴道。
嵇鹤替路听琴归置好桌案,腾出一大片可施展的空间,“麻烦什么,你就是太见外,要是天天跟我提要求,我做梦都能笑醒。对了,待会你自己研墨小龙跑哪去了”
“我自己就可以,重霜可能待会就会过来。”
“他没天天缠着你,真难得。”
路听琴陪在嵇鹤身旁,送他出了院子,“少来点是好事,我希望他能专注修行。”
嵇鹤道“不能这么说,你做你的,他在偏房修他的。一旦有什么需要,还能帮你端个茶送个水。”
“好啦师兄,我等你的纸,多谢。”
“小事。”嵇鹤摆摆手,御剑从山居离开。
接到嵇鹤送来的纸后,路听琴没有急着回书房。
前夜刚下过一场春雨,空气中有泥土的清晰。小院的青石板路旁栽种了新的花草,肥厚的锦鲤在青瓷缸中吐着泡泡。
“重霜,不出来吗”路听琴在院中耐心等了等,出声道。
他话音落下,远处的林中传来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重霜正蹲在后山的岩石上,闻言一惊。他三步并作两步跳到了土路上,跑到山居小院的木门前。
“师尊抱歉,我不是有意打扰。”
“过来坐。”
路听琴往鱼缸旁的石桌椅走去。
这组桌椅和鱼缸是路听琴拜托嵇鹤新添置的物件。石凳上配套的桂花坐垫是叶忘归手快缝出来的,鱼比较特殊,据说是嵇鹤点了个方位,让重霜化成龙形去捞的。
路听琴很喜欢这个位置,连着几天都捧了本书在院子里看,没有窝在书房和密室。
“说吧,又在想什么”路听琴端坐在石凳上,指尖敲了敲桌面。
“师尊,我没想什么”
重霜磨蹭着走了过来。他低着头不敢看路听琴,又不敢跟路听琴平坐,把石凳搬开了一点,束手束脚坐在凳子边缘。
“都这样了,有事你不用瞒我,”路听琴道,“我现在不聋也不瞎,知道这些天你时常就待在山上,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你在修炼吗”
“我有在做准备。”重霜咬着嘴唇,“师尊要是去仙门大比,我不会让师尊失望。”
“你在紧张大比”路听琴说,“别咬嘴唇,这习惯不好。我不需要你取得什么成绩,你很好,不论做什么我都不会失望。”
重霜小声地倒吸了一口气。他头埋得更低了,露出来的耳朵尖一点点变红。
“师尊,不论我做什么都、都可以吗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
路听琴觉得哪里不对。“重霜,抬起头。”
重霜头抬起了一点,盯着石桌面,不敢看路听琴一眼。
“你再不抬头,我就当你在心里骂我。”路听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