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宓少有这般主动的时候。
明苏被她紧紧抱住, 先是一怔,随即担忧, 抬手轻轻地抚了郑宓的肩,温声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郑宓摇了下头,仍是紧紧抱着她。
这下,明苏断定必是出事了。
她飞快地转动脑筋, 想了一圈,都没想出宫中上下有何人能欺负郑宓, 又有何事, 能使她如此失态。
“究竟是怎么了, 你与我说说。”明苏的声音愈发柔和。
郑宓却只抱着她。她感受明苏瘦削的身子, 几乎摸得到骨头,瘦得不像话。
可即便这般清瘦,她身上的暖意仍是如此使人安心。
郑宓怎么都想不出, 那几年她是怎么撑下来的, 她一人承担了所有, 她心里有多苦。
那一个个噩梦惊醒的深夜, 她都梦见了什么, 是不是被彻底地困在那间阴暗潮湿的牢狱中。
“阿宓。”明苏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轻唤着郑宓的名字,话里还带着笑意,像是笃定了有她在的宫中, 无人能与郑宓气受, 又有些欢喜她难得的依赖。
她轻抚郑宓的肩, 侧过脸去,想亲亲郑宓的脸,安慰她,要她不论出了什么事,都不必在意,有她在呢。
谁知,却看到郑宓满脸的泪。
“阿宓!”明苏顿时慌了,她大惊失色,又带着些手足无措,再没了方才的轻松,既担忧又害怕,哪有半点人君的气度,“阿宓,你别哭,出了什么事了?你告诉我。”
郑宓看到她的惊慌,看到她的关切,她不由退开了一些,抬手抚上她的眉心:“不要皱眉。”
她的声音是颤抖的。
明苏越发慌乱,郑宓哭了,可她的神色间并没有什么委屈,而是一种极为深刻的悲切,她望着她的目光里,全是心疼痛惜。
明苏意识到了什么,她低声问:“阿宓,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你去上华宫了?”
她对郑宓不设防,又处处尊崇,这些日子下来,宫里几乎都默认,太后之命等同诏令。故而,郑宓若去了上华宫,上华宫的守卫未必会将此事呈禀御前。
郑宓摇了摇头:“我没去上华宫。”
明苏松了口气,她原本紧绷的容色,明显松懈,她轻柔地替郑宓拭去泪水,问她:“究竟是怎么了?”
郑宓看着她,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明苏对上她的眼神,看到其中的怜惜挣扎,明苏心念一转:“你自别处知晓了?”
郑宓缓缓地点了下头。明苏僵住了,她张了张口,喉咙间却像是堵了一团棉絮,使她发不出声。
面上的血色全部褪尽了,眼眶像是遭了风沙侵袭一般,通红起来。明苏极力克制着,可翻滚而来的情绪像是洪水决了堤,她再大的克制力,都压抑不住。
终于,她嘶哑地开了口:“我……”
才说了一个字,眼泪便滚滚落下,背负了多年的愧疚自责在此刻奔袭上来,几乎要将她压垮。
郑宓也忍不住眼泪,她揽着明苏,让她靠在她的肩上。明苏哭得浑身颤抖,可任凭她如何痛哭,如何发泄,多年来的愧疚自责都像是在她心中生了根,消除不去分毫。
郑宓抱着她,听着她呜咽的哭泣,听着她的痛悔悲泣,像是心被一刀刀地剐下来,却毫无办法。
直到夜色降下,宫人们入殿来点了灯。晚膳备下了,摆在了侧殿。一道道御膳,俱是照着明苏的口味烹制的。明苏眼睛有些肿,她呆坐着,痛哭过,她心里像是空了一点,空得令她没了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