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萧月白便回到桌案前,不紧不缓地饮着自己的那盏甜酒酿。
忽地,颜珣又惊又喜的声音在他身后乍响:“先生,先生,下雪了。”
萧月白抬起首来,透过窗棂一望,外头果真已落起了细碎的雪来。
颜珣好似清醒了,他从床榻上跳了下来,蹦到萧月白身侧,揪住萧月白的衣袂道:“先生,我们去看雪罢。”
萧月白无法,只得随颜珣去了,俩人到了一石亭子之中,颜珣未曾记得披上外衫,萧月白便用自己的外衫将颜珣裹了起来。
颜珣顺势依偎在萧月白怀中,恍惚地道:“我年幼之时,一日,下起了雪来,便大着胆子缠着母妃与我去赏雪,母妃嫌我粘人,便索性打了我一顿鞭子,直打得我须得卧床,再也缠不得她,她才停手。我躺在床榻上,便想着定要赶在雪化之前好起来,既然母妃不愿与我一起赏雪,只我一人也是好的,许我还能堆个雪人玩,因此我便终日望着窗外白皑皑的雪地,盼着雪勿要停,雪停之后,我便盼着积雪化得慢一些,可惜直到窗外那腊梅上头沾染的雪都化净了,我都下不得床来,我伤心得想哭上一场,但我卧病这些日子,宫人送来的吃食甚少,我竟然连哭泣的气力也无。”
萧月白心疼不已,揽紧了颜珣的腰身,柔声道:“若是殿下愿意,我年年都与殿下一道赏雪。”
颜珣淡淡地续道:“后来,我便不赏雪了,因一下雪,我便会忆起当时的情形,那一顿鞭子当真是疼得厉害……”
他停顿了下,仰首吻了下萧月白的唇瓣,笑道:“但不知怎地,我适才一看到雪,便想同先生来赏雪。”
萧月白软着嗓子道:“待雪积得厚一些,我与殿下一道堆雪人可好?”
“嗯。”颜珣应了一声,在甜酒酿的作弄下,又生了倦意,便将脸埋在萧月白怀中睡了过去。
萧月白见颜珣昏睡,生怕他受凉,便抱着他回了卧房去。
卧房还未至,萧月白却听得怀中的颜珣迷迷糊糊地道:“先生,你可不许耍赖……明日……明日我们一道去堆雪人……堆雪人……”
闻言,萧月白捏住了颜珣的鼻子,直得颜珣由于吸不上气,手脚胡乱地挣了起来,他才放过了颜珣,笑道:“我从不耍赖,只殿下才爱耍赖。”
睡梦中的颜珣自是反驳不得,已在萧月白怀中安稳地发出了均匀的吐息。
第61章 承·十三
颜珣转醒之时, 外头仍旧落着细碎的雪,许是昨日晚些落了一场大雪的缘故,雪已堆积了起来, 厚厚的如同棉絮一般,较他身上盖着的棉被要厚实上许多。
他正欲起身穿衣,却因腰身被萧月白扣着而动弹不得, 只得回首朝萧月白道:“先生, 我要起身了,你松开我罢。”
未料想, 萧月白竟是下意识地将手扣得更紧了些,好似要将整只手臂嵌进颜珣的腰身, 与这具他日思夜想的身子血肉交融。
萧月白的头颅更是埋在颜珣肩上,含含糊糊地低喃道:“阿珣,你勿要对我视而不见, 我做了这许多, 决计不是为了谋朝篡位, 我不过是想与你亲近一些罢了。”
萧月白声量极轻, 颜珣只听得他唤自己“阿珣”, 旁的字句却是一字都未听清。
这两字拂在颜珣耳侧, 催得他的面颊不由有些发红,萧月白尚未清醒, 却在睡梦中唤他“阿珣”,这样亲近,是因为萧月白喜欢他罢?
萧月白温热的吐息全数坠落在他身上, 如同一张密密织就的网,将他团团围住,他心下悸动,连腰身的疼痛竟然都意识不到了,怔忪良久,才勉强启唇道:“先生,有些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