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爷,这么晚了,有事么?”刘婷道。
“呵呵,一点心意献给陈主席和刘秘书,不成敬意,不成敬意。”陈贵打开盒子,里面是黄金做的十二生肖,每个大约十两重,做工精巧,熠熠生辉。
“这怎么好意思。”刘婷笑道。
“乡下没什么好东西,胡乱打了点金器,给孩子们玩耍挺合适的。”陈贵低眉顺眼,做足了姿态。
陈子锟矜持的点点头。
刘婷落落大方道:“陈老爷有心了,我替主席谢谢你。”
陈贵心里乐开了花,道:“不打扰陈主席和刘秘书休息了。”说罢颠颠的去了,今夜注定会做个好梦。
望着陈贵背影远去,陈子锟如同吞了只苍蝇一般难受:“出手就是一百多两黄金,这手笔也太大了吧,南泰寻常小户人家连银元都难得见一回,他家里金山银海,查,一定要查清楚。”
……
第二天下暴雨,道路湿滑难行,北泰来的一营军队乘船抵达大王河码头,冒雨开进了城里,在县衙周边设岗警戒,陈子锟的安全得到保证,开始大刀阔斧的查案了。
可是昨天递状子的苦主们一个都没来,地保披着蓑衣敲锣喊了三圈也没人出来,衙门口冷冷清清,周县长故作纳闷:“这是怎么搞的?”
陈子锟当然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到陈家大院住了一晚,县里不知道多少风言风语呢,微服私访是没可能了,只能让事实说话,让老百姓知道有人替他们做主。
刘婷办事也很果决,县府的人出工不出力,她干脆从县中请了几个教员和学生来帮自己统计整理地契文书,效率果然提高许多,经查陈贵名下有水浇地三千五百亩,旱地五千亩,宅子八处,县城沿街门面十二处,煤窑五座,铁矿山一座,值得注意的是,八成的地产都是去年交割的。
“去年南方水灾,淮江也决口泛滥,南泰的耕地涝灾严重,颗粒无收,很多自耕农出外逃荒,想必陈家就是趁此机会低价购入土地的。”刘婷作出很合理的判断。
陈子锟说:“单凭这个是没法定罪的,还得从刑事案上入手,昨天那个要滚钉板的大嫂呢,把她找出来就行。”
双喜带人去找,一个钟头后才回来,表情很不自然:“苦主上吊死了,两个孩子不知去向。”
陈子锟心中一凉,很不是滋味,亲自冒雨前往现场查看,尸体身上多处淤青,分明是被打死后吊上绳子作出自杀假象的,她家的房子是个破草棚,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家徒四壁,连一样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顺便在村子里转了转,几乎全是土坯和茅草建的房子,除了穷困还是穷困,凄凉景象甚至比当年闹土匪时还惨些。
回到县府,陈子锟先把周县长给逮捕了,然后直接派一个连的兵,把陈家大院的所有护院家丁全抓了,陈家人禁止外出,听候处置。
陈贵没想到暴风雨来的这么突然,昨天还好好的,怎么转天就翻脸了,赶紧问儿子:“小祖宗,你又干什么好事了。”
陈康正一脸委屈:“没干啥啊,就是料理了一个想告状的泼妇。”
陈贵一个耳刮子抽过去:“等人走了再下手不行么,非得这个节骨眼上杀人,你嫌命长啊。”
陈康正捂着脸道:“爹,陈主席不是收了咱家的金子么,怕啥。”
又是一耳刮子:“蠢货!”
经严刑拷打,陈府管家承认是自己带人杀了人,并把小孩卖到邻县,但整件事都是陈少爷指使自己干的。
陈子锟立刻派人将陈氏父子缉拿归案,交有司审问,周县长涉嫌渎职,一并发落。
军队在县保安团的配合下展开大搜捕,在大青山上抓到了所谓的共产党游击队,居然只是几个乡民组成的团伙,有一支手枪,几把大刀而已,为首的正是陈香香的情郎孟宪国。
陈子锟亲自审问孟宪国:“那天是你打我的黑枪?”
“是我!”孟宪国虽然只有十八岁,却是响当当一条汉子。
“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你该死!被你逼得家破人亡的百姓都盼着你早死!”孟宪国双目通红,睚眦欲裂。
“押下去好好审问。”陈子锟意兴阑珊。
人被带了下去,刘婷拿着一张纸走了进来,忧心忡忡道:“统计结果初步算出来了,陈贵并不是南泰最大的地主,他只能排在五名以后。”
陈子锟奇道:“他家有近一万亩地,居然只能排在五名以后?”
刘婷道:“是这样,南泰县的大地主有龚家、陈家、李家、盖家、梁家等,其中龚陈两家的土地均在五万亩以上,这里的陈家指的是陈寿,而非陈贵,不过陈寿也不是最大的地主。”
“那最大的地主是谁?”陈子锟恶狠狠问道。
刘婷平静的直视他的双眼:“最大的地主是你,你名下的土地比他们加起来都多,而地主豪门占据的田亩,占到南泰耕地总面积的七成以上,也就是说,不到人口百分之零点零一的人,却占有了百分之七十的生产资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