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的角落里,蜷坐着一人,披头散发,蓬头垢面,但瞧着他身上的衣着一如当日攀窗而入的样子,顾若离便不疑有他,现在的她满脑子都想跑,哪敢浪费太多的时间。
毁灭书信,远走高飞!
“信在哪?”顾若离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激颤,“钱我都带来了,只要你把东西给我,这些银子都是你的,我还可以把你送出京都城。”
男人似乎终于有了反应,面色迟滞的抬头看她,“真的?”
“自然是真的!”顾若离咬着后槽牙,“信给我,钱给你,咱们银货两讫,这买卖你也不亏。”
男人冷笑,“银货两讫?不亏?你这话是怎么说的?顾侧妃,我落得今日的下场,还不是因为你,你敢说追杀我的人不是你派来灭口的?”
“我没有!”顾若离愕然,“现在的我,哪里还有本事灭你的口?离魂阁那帮废物也办不到的事儿,还有谁能办到,我是再也不会蠢到……把钱花在那种地方。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若是不救你,对我自己也没好处,但前提是,你得让我信你。”
男人扶着墙,慢慢站起身,瞧着他身上干涸的血迹,可见那两个丫鬟没有说错,这人委实是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结合他之前说的被人追杀,倒是有些可信度。
“要如何信我?”男人问。
顾若离环顾四周,入目所见,皆是黑漆漆的一片,她幽然喘口气,“把信交给我,我把银子给你,然后我现在就去让人放了你,送你离开京都城,如何?”
“拿走了信,便如同将当年矶城一战的最后秘密都还给了你,那我还如何相信,你会回来救我?”男人嗤笑,笑得何其讽刺,“顾若离,你不相信我,就如同我也不相信你一样,你能哄得了宋宴,哄不了我,我们这种亡命之徒,对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人无感!”
顾若离指关节发青,从包袱里取出一个檀木盒子,“里面装着我所有的家当,为了表示诚意,可以拿来换你手里的信,若是这样你还不信,那我也没办法了!”
“信可以给你。”男人瞧着她手里的檀木盒子,“只不过我还是想问一句,当年你这么做,真的于心无愧吗?这么多年,你心里有没有一点愧疚?”
顾若离深吸一口气,捏着手中的檀木盒子,额角青筋微起,“我为何要内疚,又不是我逼死她的,是她自己心甘情愿为宋宴去死,为我去死,关我什么事?再说了,她现在不是没死吗?既然人都没死,为什么这些责任要我来背?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她要回来与我争抢?”
男人愣怔,“与你争抢?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她死了两年多,谁跟你争?鬼跟你争吗?”
“她应该被挫骨扬灰,应该死得干干净净,她就不该回来!”否则,她何至于落得出逃的下场?顾若离不甘心,越想越不甘心,“为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让她占尽了?她是那样的出身,明明卑贱到了骨子里,可宋宴喜欢她,傅九卿也喜欢她,连宫里的太后,也喜欢她!为什么?凭什么?”
论相貌,论出身,论才学,她哪样比不上靳月那个贱人?
男人接过她手里的檀木盒子,打开来,的确是不少珠钗首饰,“信可以给你,但是你一定得救我!否则,咱们一拍两散,谁都别想好过。”
“好!”顾若离答应得干脆。
听得这话,男人将怀中的书信递出去,“这封信递给你之后,你答应我的事情可别忘记!”
接到书信的那一瞬,顾若离快速打开,知晓看上两眼便已经确定,这的确就是当日的书信,思及此处,她二话不说取出袖中的火折子,将书信当着男人的面焚烧。
男人心惊,“你干什么?”
“烧了它!”顾若离冷笑,“这东西原就不该存在,既然已经回到了我的手里,自然是要毁了它的,现在……什么都没了!”
男人咬着后槽牙,“你、你说过……”
“我什么都没说过!”顾若离终于笑出声来,“我跟你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可说呢?告辞!”
男人低喝,“站住!你言而无信,说话不算话!”
“说话不算话的人多了,又不差我这么一个,何况……”顾若离嗤冷,“我答应过你什么了?我什么都没答应,有人证明我说过什么吗?我压根没来过这里,更没见过你。我顾若离是夜侯府的二小姐,燕王府的顾侧妃,怎么会认识你这样的人?你就在这里好好的等死吧!”
音落,顾若离转身就走。
“你的珠宝首饰还在这里,你想抵赖?”男人挥动手中的檀木盒子。
顾若离立住脚步,转身看他时,眼底满是嘲讽与轻蔑,她勾唇笑得何其美艳,“你手里的,最值钱的应该就是外面这个檀木盒子,里面的东西都是假的,根本不值钱,你觉得我如此身份之人,会用这些东西?愚蠢!”
闻言,男人快速打开了檀木盒子,方才他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根本没想过内里真假,如今倒是……
顾若离觉得,自个的心情简直不要太好,保住了钱财,还烧毁了书信,连半点马脚都没露,只要她今夜出了城,一切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跟她没有半分关系。
出了门,安康生还在外头等着。
顾若离笑道,“安师爷,我不认识那个人,大概是底下人搞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