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众人也没耽误,再次出发前行,因为走的官道,每一处落脚点刘珂淳都已经提前打点好了,众人从三回关出发后赶了一天的路就在一处县城休整了一天,又继续前行。
三天后的傍晚在锦西城外一百里的地方驻扎了下来,按照现在的行程,最多十天就该抵达燕国皇城了。
因为是扎营,季君月和秦澜雪自然没有像在独立的院子里那般毫无顾忌,所以各自吃完东西后,秦澜雪在他的营帐,季君月则走出了营帐去了不远处的小溪边散步。
就在她走出众人的视线范围后,便见溪边一抹身影伫立,遥望着远方看不清楚神色,直到听到她靠近的脚步声,才侧头看了过来。
宫凌幽看到走近的人,神色微微一顿,没想到会在这里单独遇到这个绝滟的看起来毫无杀伤力的少年。
季君月看着宫凌幽勾起唇角:“宫大人遥望远方,是在思念自己的亲人吗?”
宫凌幽闻言,神色一淡,收回视线,再次看向远方的黑夜,平淡的说道。
“看来季将军对在下的了解颇深,在下小时候一家就遭遇了灾难,如今早已不记得父母模样,也只能偶尔抬头看看远方寄托一下心中思念,想来这样的感受季将军应该能明白。”
这是在暗示季君月,他宫凌幽同样对她的过去了如指掌,都是没有亲人的孤儿,如此寂寥的人生,当真算是经历相似。
这大概也是他为什么会开口跟季月讲这些的原因吧,若是换成其他人,他肯定不会说这么多话的,虽然言语存在博弈之势,却也有惺惺相惜之情。
季君月自然听得懂宫凌幽的话,毕竟她现在是季月,而季月的身份,想必只要是关注秦国局势的人都知道季月的身世了,一个被养在府外的私生子,一个刺史的遗孤,被胡人灭了满门的可怜人。
“当然,失去亲人的痛苦,还有身负血海深仇的念,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拼命成为西北的统帅吗?”
听到这么一句性感磁性的询问,看着远处的宫凌幽终于转过了头,将视线再次落在了季君月的身上,眼底似有什么暗流一闪而逝,那是被季君月的一句‘身负血海深仇’所牵动的情绪。
宫凌幽看着眼前神色平静,甚至唇边卷着三分笑意的少年:“你想报仇?”
“自然。”季君月看着宫凌幽笑着挑了挑眉头:“迟早有一天我季月会带领着一只铁骑踏平贵霜国,将贵霜国皇室族人的人头串起来,成为贵霜国土地上一处奇特的‘灯塔’,供所有人胡人观赏。”
或许是眼前少年的神色太过恣意,眉眼太过傲然睥睨,竟然让宫凌幽恍惚了神色,眼前也跟着出现了一副憧憬的画面,那是属于他自己的画卷。
“贵霜国现在正和西匈奴斗得不可开交,秦国现在的局势也不稳定,根本不可能让你出兵塞外,想要报仇,可是要等很长很长时间……”
宫凌幽喃喃自语,声音很轻,不知道是说给季月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季君月听着宫凌幽近乎呢喃的声音,眼底划过一缕深意:“若是能在一年内就让宫大人大仇得报,宫大人会选择背弃你的主子吗?”
正在心思恍惚的宫凌幽,突然听到这话,顿时敏感的眸光一厉,浑身紧绷的盯着季君月:“你什么意思?”
声音虽然仍旧平静,却少了几分淡漠,多了三分冷厉,很显然季君月的话触动了宫凌幽的某根神经。
看着这样身躯紧绷,满目警惕犀利的宫凌幽,季君月不但没有被他犀利的眸光吓到,反而戏谑的笑了。
“宫大人是不是太过紧张了些?在下不过是想问问若是宫大人处于这样的情况,会做出什么选择而已。”
宫凌幽听言,并没有因为眼前少年玩笑的话语和打趣的神态放松了警惕,反而越发谨慎起来,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少年乖邪的笑脸,眸底深处是满满的审视和猜忌。
能够在短短半年收服一众西北老军,成为一品大将军,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无害,初次见到季月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人看起来跟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公子似的,实则越是如此与身份不符的人,就越危险。
现在季月对上他犀利的视线不但不受丝毫影响,反而笑眯眯的和他开玩笑,开的玩笑如此敏感就算了,近距离下那双凤目里的邪妄深幽,莫测的让人惊心危险。
这样的人,会无缘无故跟他开这样敏感的玩笑?!
季君月幽幽浅笑,丝毫不在意宫凌幽审视猜忌的目光,别有深意的留下一句:“宫大人,机会只有一次,若是我,我一定会选择先报了血海深仇,若是哪天宫大人有了答案,请记得找在下,我们一起探讨探讨。”
宫凌幽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那隐没在月色下的身影带着与生俱来的清贵优雅,那一身非凡的气质当真叫人惊心又过目不忘。
这样的人,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又怎会闲来无事的与他开玩笑。
宫凌幽微微眯起眼,波光粼粼的湖面将他的眸光反射的犹如利剑一般锐利,又似大海一般深沉,带着夜色般的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