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她道,“那就请陛下赐婚。”
文佑大袖一甩,逼近了几步,愤而,“你!”
云知傲然看着他,眼神中没有丝毫退让。
文佑缓缓收回了目光,略有疲态。
“萧远书是罪臣,我不会给罪臣赐婚的。其他都可以答应你,这事不必再说了。”
云知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他不是罪臣,陛下最清楚不过。”
萧远书不是罪臣,他从不争权夺势,从不害人。
他悬乎济世,有一颗怜悯之心。唯一的一次算计,就是以身死护她周全。
文佑的声色越发无力,“你究竟想怎么样。”
她不容置喙,“我要嫁萧远书,以正妻之名为他哭丧。陛下若不允,我就一头撞死在他坟前。”
文佑闭上了眼,眉心皱。
“好,我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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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正是他遗体放呈灵堂的第三日,萧母在棺木前哭晕了多次,此刻正小声抽泣。
说是灵堂,也不像灵堂,亲朋聚了满座,可除棺木外空无一物。没有丧番,没有白布,也没有人披麻戴孝,皆是寻常服饰,也没有人敢大声哭丧。
再过一个时辰到了吉时,就该下葬了。
可此时皇上突然下了一纸诏书,并送来一位身穿丧服的女子。
“萧远书所行恶行并非本心,且因拒绝谋害贵妃而身死,其纯良忠贞因受嘉奖,免其罪,允挂稿敲锣,长街送丧,并赐宫女云知为其妻,免去婚仪合卺之礼。”
老父亲大悲之中闻得此喜,连连叩谢皇恩。
老母亲这才敢放声哭出来,一泄心中悲苦。
云知旁若无人的走到萧远书棺前,缓缓跪下。
有人问道:“公公,这女子是谁?”
李公公叹息,“这姑娘对萧远书情深意重,跪求陛下赐婚,陛下念着萧远书至死没有婚配,好人家的女子也不会愿受活寡,且这女子生的端庄俏丽,便就允了。”
萧母叩谢,“陛下垂怜,臣妇感激不尽。”
李公公刚出大门,萧父顾不上送一送,就急切的令小厮们去购买素稿等丧事用物。
“只剩一个时辰了,要快!要快啊!”
堂弟的内妻立在棺前,瞧了瞧云知,眼神翘到天上去了,小声嘟囔,“奇了怪了,死了还要纠缠。”
萧母闻言,跪在云知身旁,眸中淌着哀痛,仍有点点柔意。
“你求嫁我儿,该知要遭不少闲言碎语。你尚年轻,生的花容月貌,何苦如此。我给你一纸休书,你走吧。”
云知淡淡开口,“我好不容易才求得陛下答应,不是一纸休书就能打发走的。”
萧母疑惑:“那你想要什么?”
云知眸中无物,唇色苍白。
“母亲,我是瑶华宫的宫女,我为他送完丧就会回宫继续伺候娘娘,不会与太傅府有瓜葛。我要的是死后与萧远书同穴,百年之后他不至于孤寂一人。”
萧母微窒,“你叫我什么?”
云知重复:“母亲。”
萧母鼻头一酸,这才正眼看她,“好孩子,谢谢你。”
这一声道谢让云知的心脏好似被生生撕裂。
是她害死了萧远书。
太傅与夫人年逾四十才得一子,后再无孕育,是她让眼前这位慈爱的老母亲,失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
她有何脸面,承受这一声谢!
可她甚至不能说出真相,萧远书用命设的局,她不能使他枉死啊!
云知那层厚厚的盔甲终还是碎了一地,放声大哭。
——你究竟是想让我恨你,还是永远都忘不了你啊……
——今生君恩还不清,愿有来生,你得以一世安康顺遂,不要再那么倒霉的遇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