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的东西,他却没有,他有家庭,却像个孤儿。
方起州扳过他的脸,认真对他说,“叔叔下个月生日,以后那天就是你生日,好不好?”
他张了张嘴,其实他并不需要,有和没有,对他来说是一回事,小虎觉得有小火车他也高兴,没有小火车他也高兴,有糖吃高兴,没糖吃也没关系。
方起州抱着他的脑袋揽在胸口,小虎手上的刀叉和盘子都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发出零碎的几声“咣”。那边的红色帷幕恰巧从两旁揭开,高处安装的射灯打向台上——那是一支管弦乐队,实际上是一支非常正规且齐全的管弦乐队,什么都应有尽有。双簧管、长号短号、三组提琴、长笛短笛、高低音鼓,但由于演奏的人……都戴了玩偶头套,而显得不伦不类起来。
变成一场有些滑稽的,能引观众发笑的表演。
夜彻底深了,灯光映照在灌木丛上显得很不真实,树上缠绕的彩灯都亮起来,形成一道细长的、摇曳不定的光亮。
小虎听着管弦乐声,从方叔叔怀里抬起脑袋,就看到了树上结果的盒子,五颜六色的,缀着彩色玻璃球,他哇地一声,指着说:“那是什么树啊?”
不可思议的事情总在身边发生,但他总会信以为真。
第33章
方起州不得要领地回答他:“去摘一个看看。”
小虎很有些挣扎地摇头, 方起州说:“去吧,它明年还会长出来的。”
他被方叔叔说动了, 可是一走近, 他又犯了愁,“好高啊……”
方起州站在了他身后,问道:“要哪个?”
看起来似乎是自然生长的礼物盒, 大大小小都有,小虎不算矮了……但是和方叔叔一比, 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矮子,方叔叔伸手就够着的东西, 他踮起脚也不行。
小虎愁眉苦脸地仰着头看,也不说话,方起州则默不作声地抱起他来, 那种像抱孩子的抱法,他以前这么抱过卢卡斯, 一手搂着腰, 一手托着屁股。
“你自己摘吧。”
方起州看似贴心的举措, 又让小虎浑身上下都不适了起来, 似乎想移动屁股,可方叔叔的手……牢牢箍着。小虎咬着唇, 飞快地低头看他一眼, 方起州也正专注地望着他的,他长相正是属于大众情人的模样,即便是不喜欢笑, 也是那种让人侧目的五官,当他凝视某个人的时候,确是能让人觉得心跳漏拍。就连小虎……也没由来有些害臊,他害臊的时候总会从耳后开始红,接着再蔓延上脸颊。所以方起州能看得特别清楚,小虎是怎么开始害羞的,这反应特别出乎他的意料,因为他常常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是很少这样的。
身体贴得特别近的缘故,方起州听见不知是自己的心脏,还是小虎的,咚咚咚地跳动。由于跳得太过激烈,呼吸都不稳了起来。
小虎望着眼花缭乱的盒子,大概是紧张了,伸手就随便摘了一个近的,接着便催促方叔叔赶紧把自己放下来。
其实他特别想问,他总觉得叔叔抱着他的时候有捏他的屁股,但他又不好意思问,而方起州那满脸正直的模样,怕是小虎问了也会得到一句否定,从而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感觉出错了。
“拆开看看。”
小虎恰巧拿了个小的,巴掌大小,他好像一点也不贪心,觉得一个就足够了。而且听方叔叔这么说,他还有些舍不得,盒子很漂亮,缠着绿色缎带,挂了两颗小小的松球。他问道:“我下个月拆好不好?”
方起州愣了下,“为什么?”
他垂着眼,“下个月……叔叔你不是说、说你过生日,我也过生日吗。”他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的做法很羞人,所以声音很小,“这样我就可以,拆礼物啦。”
他没过过生日,也没尝试过拆礼物的乐趣,至多就是拆个蛋糕马苏盒,他非常羡慕电视里演的那样,礼物堆满房间的感觉,他不贪心,一个就够了。
方起州有些哑然,很心疼他这样,他一下一下地抚摸他的头顶,像顺毛那样温柔地抚摸,“今天是过节,你可以拆。”
“什么节?”他心动了一下,接着又皱眉,“那……”话还没说完,方起州就说:“今天是七夕,很重要,过生日的时候,我就再找这么一棵树给你。”
小虎立即摆手,“不用了,这个就可以。再说……七夕、不是情人节吗,我不过的!”他像是想明白了,说什么也不拆,转头到餐桌上拿了夹子和新叉子,一盘盘地尝着。吃到每一个都觉得好吃,每一口都让他觉得幸福又满足。
这样的小虎,让方起州特别想把他抱在怀里,怎么就那么惹人疼呢。
更晚一些,小虎冲完澡出来,就坐到了观景露台边,那里有个长的贵妃椅,坐垫异样柔软。从这里也能看海,但是和家里看海是全然不同的景色,可能是立在海中央的感觉,让他觉得海风味道都是自由无拘束的。方起州洗澡速度也很快,他头发要短一些,吹两分钟便干了。到睡点时,两人面对面躺在床上,小虎怎么也睡不着了,一直睁开眼偷看方叔叔,一看叔叔也没睡,就更睡不着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们同时在内心想着“你睡了我再睡”一般。
大眼瞪着小眼。
方起州脚动了一下,冷不丁发现小虎的脚冰冷的,现在是夏天,理应不是这种体温,他被冰了个正着,皱眉道,“脚怎么冷成这样?”
小虎缩了一下要躲,嘴里说:“不冷啊,我一直都这样的。”
“以前也这么冷吗?”方起州只有上次在120大厦时和小虎睡在一张床上过,可那时睡衣是长的,且两人睡姿都很规矩,他不知道小虎晚上都是这么冷过来的。他不由分说地伸长腿,用两只小腿将小虎的双脚夹着,他体温总是偏高的,小虎想躲也没能成功,到后来他也算了,气恼地将头埋进被窝里。
方起州用手去碰他的脸,让他抬起下巴,“别在被子里呼吸。”黑暗里,只有窗帘缝透露那么一丁点可怜的光,方起州习惯留这么一束光亮,这让他足以望见小虎的脸。
小虎不说话,闭着眼装睡。
“你发脾气啊。”方起州低低地笑出声来,喝出的热气吹在小虎脸上,察觉到他的脚已经慢慢在回暖了,他摸了下小虎的耳朵,凑过去吻了下他的脸颊,“晚安。”
小虎抖抖索索地睁开了眼,睫毛一颤一颤地,过了会儿,也不知他纠结了什么,最后也学着方起州那样,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说了声“晚安”。
是那种特别安然……也没有含义的亲吻,略微靠近嘴角,唇很软,口腔里是苹果牙膏的味道。
小虎有些羞涩地补充道:“谢谢你的礼物。”
方起州泰然道:“树上结的,不是我送的。”
小虎说:“哪有树上结礼物盒的啊,你肯定以为我不知道,骗我。如果有,那肯定是也你种出来的。”说完这句后,他将脸更深地埋进枕头里。
方起州目视着他闭上眼睛,他不动声色地移了下脑袋,离小虎更近了一些,这下两人的头距离只有十多公分了,呼吸都能听见对方的。
方起州这才闭眼,他突然觉得小虎这种“礼尚往来”的习惯很不错。他回味方才的感觉,像蒙太奇那样不断地在脑海里回放着,以前虽说小虎对自己的亲脸颊亲额头这种程度的接触也没有什么反抗,但是从不回应,大约是害羞也可能是别的原因,但现在……方起州觉得这是好事,他有种被接纳的感觉了。
他睡不着,也不代表小虎就真的睡了,没过多久,方起州还在想事情那会儿,小虎偷偷地枕头底下摸着什么,方起州猜他可能是在摸糖果,于是忍着不发。他听见小虎撕开包装,把东西咬到了嘴里又立马吐了出来,还嫌弃地咳了两声,方起州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他睁开眼来。
“你吃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