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懿越过她的肩膀拿起放在桌角的手机:“先去探探沉君言口风。做什么都不能听片面之词,断章取义。”
片面之词是不知真假的报告,断章取义则是短暂的录音。
施岚犯的错就是个很好的反面教材。
手机屏幕暗了又亮,黎溪终于抬手接过。
沉君言极为敏锐,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他的怀疑。有一次黎溪学了个新的词语,才说了一次就被他听出来,问是不是交了个新朋友。
程嘉懿不清楚她是怎么和沉君言沟通的,他的方法不能作为参考,这件事只能她一个人完成。
手机的通讯录一个号码都没有,但那十一个数字黎溪早已烂熟于心。
电话拨出后,她立刻按开免提,不过响了两声,对面立刻接起。
“哥哥!”
她抢先开头,迅速入戏,欲语泪先流,连程嘉懿也不禁蹙了蹙眉。
果然,无法看到她表情的沉君言连声音都变了,沉得应该连他眉头都皱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低微的啜泣声后,黎溪呜咽着开口:“我、我做噩梦了,我梦见爸爸了……”
那头有意压低但依旧吵杂的声音静了静,办公椅轮子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是他起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那头渐渐没了声音,唯独剩下有节奏的脚步声,但大多被隐在柔软的地毯里。
“梦见他什么了?”
黎溪转过身盯着电脑屏幕,一个个晦涩难懂的单词变得无比乖巧,她就按着报告经过一字一句编纂。
“我梦见他陪我过生日,我们一起吃蛋糕,一起跳舞,结束后他把我叫到房间,说有重要的事情跟我说。”
对面的沉君言也不慌不忙,听她停了下来,引导她继续:“嗯,然后呢?”
“然后我有事耽搁了,没有及时跟上去,结果,结果……”停下来发出低微的啜泣声后,黎溪呜咽着开口,“我再上去的时候,他就已经倒在地上,颈侧大动脉上海插着一支针筒,到死都是睁大着眼睛的……”
说到最后,黎溪仿佛是真的看到了这么一个场面,再难控制情绪,眼泪失控,不用演,哭腔和嘶吼都浑然天成。
“溪溪。”沉君言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你不应该自己去货仓的,每次去完你都会不舒服。”
黎溪怔了怔。
病情还没稳定的时候,她经常半夜惊醒,大哭大闹,每次沉君言都会用力将她抱紧,耐心十足地安慰她,哪怕彻夜不眠,绝对不会有半点怨言和责备。
可现在……这算什么?
可能是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沉君言又把声音放柔:“梦都是假的,不应该因为梦影响到现实。”
黎溪正要反驳,对面传来压低的一声“沉总”。
话筒被沉君言捂住,黎溪听不到对面在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手终于拿来,恢复正常。
“我知道黎叔叔的离开和绑架对你一样伤害甚深,你会乱想也是情有可原的。”他帮她结案陈词,“我还有会要开,你乖乖听话,不要再想,等事情结束了,我带你去散散心。”
说完也不给她辩白机会,任凭黎溪怎么叫,狠心挂断了电话。
手机重新弹回锁屏的画面,黎溪抬眸看向程嘉懿,后者只替她整理被扯开的衣领,将春色掩上。
“凡事不能求一蹴而就,能探出他心虚,就是有收获。”
她颓然伏在程嘉懿肩膀,也只能这样自我安慰了。
挂断电话后,沉君言没有将手机放回裤袋,放在掌心掂量了两下,给俞乔发了条消息。
【计划提前,不需要告知程嘉懿。】
听不得她的声音,一听就忍不住想拥她入怀,汲取她的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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