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夏夫人曾经有意让她做夏家儿媳妇,所以,此刻唐妧再见夏明昭,总觉得有些尴尬。
不过既然遇到了,她也不好打退堂鼓,只能梗着脖子上前一步去,笑着道:“夏公子。”
夏明昭也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唐妧,打从进了京城后,他前后也有数次来过唐府拜访唐老爷跟夫人。每回来,心中都巴望着能够见到她一面,但是每次都是失望而归。
他感觉得到,她在躲着,在避嫌。
曾经为了她,有段日子差不多是悬梁刺股了,就希望好好念书,会试能够夺得个名次,将来位极人臣,也好有脸面来唐家提亲。不过,当得知敬忠侯府请了媒人上门提亲后,他就彻底死了心了。也是明白过来,当初在湖州的时候,她为何要拒绝夏家的提亲。敬忠侯府的长公子,他自然是比不得的,如今倒是也觉得没有什么。
至少,为了她,他也算是努力付出过。
乡试他名次挂了个尾巴,之后的数月,他一门心思都用在了念书上,这回会试自我感觉倒是还不错。不指望能够位列一甲,不过,进前三甲,他还是有些信心的。
“唐姑娘。”夏明昭展颜含笑,便如春日暖风刮过来般,却也没有再说别的,只是侧过身子去,将花园中的一条小路让出来,请唐妧先走。
唐妧冲他颔首,带着秀禾便走了。
秀禾跟在唐妧身边,走远了些,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恰巧就见夏明昭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秀禾道:“小姐,你说,这夏公子能不能够高中?奴婢倒是觉得夏公子为人比沈公子好多了,本着良心说,还是希望他能够高中的。这样的话,夏家夫人跟小姐,就可以来京城啦。”
唐妧点头道:“你说得对。耐心等着吧,过几日就放榜了。”
五日后,张贴了皇榜,沈铭峪跟夏明昭都榜上有名。意外的是,夏明昭这回发挥得好,竟然进了前三,而沈铭峪,似乎是考前没有调整好状态,只考得个中等名次。
不过,好在都是位列三甲,就等着三日后的殿试分出个状元、榜眼跟探花来。
殿试只会打乱原先的名次,并不会再筛人下去,所以,若不是想位列一甲,殿试完全不必担心。三月初三这日,夏明昭与其他榜上有名的学子一样,一早便得召入宫。直到傍晚才回来,随后,状元、榜眼、探花的圣旨,便传入了各位老爷家中。沈铭峪虽则会试失了水准,不过殿试上却有一番见解,十分得陛下看中,只因会试名次不靠前,所以陛下只封了他个探花郎。
夏明昭虽则殿试表现稍欠于沈铭峪,不过,会试成绩名列前茅,陛下斟酌再三之后,封个榜眼给他。
如此一来,湖州便出了两位位列一甲的大才子,故而曾任湖州知州的谢三老爷,也临时被陛下叫进宫去好好赞赏了一番。
夏明昭从宫里出来后,没有回歇脚的客栈,而是来了唐府。陛下封夏明昭为榜眼的那道圣旨,也是追送到了唐家,一时间,唐家门外聚集了不少人。
秀禾打听到了消息,连忙跑回后院唐妧屋里道:“小姐,真是大喜事,夏公子高中榜眼。夏公子现在人在府上,圣旨都来了。”
阿满本来跪坐在圈椅里写字的,听得消息,连忙从圈椅里爬下来,主动去牵秀禾的手道:“外面是不是很好玩儿?我要去看!”又去够姐姐手,“姐姐也去。”
唐妧心里挺开心的,只捏了捏妹妹软胖的小手,然后目光又落回到平铺在案上的一张白纸上。
“姐姐是大孩子了,不爱玩儿,阿满跟着秀禾去吧。不过要记住,高兴归高兴,不许兴奋得过头了。”又对秀禾说,“你带着她去玩儿吧,省得她在这里闹得我脑袋疼。”
“哼!”阿满嘟嘴,团子脸儿皱成一团,扭着腰就走了。
妙晴朝门外望了眼,挪着身子朝唐妧坐近了些,这才道:“师姐,真是没有想到,夏公子竟然这般出息。不过这回好了,夏公子是榜眼,将来在朝中肯定能够当个不小的官儿吧?到时候将夏夫人跟夏小姐接来,以后师姐又多了个伴儿了。我想,夏夫人跟夏小姐要是得知了这个好消息,肯定会很开心。”
唐妧道:“新科进士,一般还是得先进翰林院熬个几年,不过,几年熬下来了,若是自身也真有本事,将来前程必然宽敞。夏公子是聪明人,夏家在湖州也算得上是名门,自身本事有,家族底蕴也有,他必然前程无量。这回好了,夏夫人跟茗萱来了京城,算是会有好日子过了。”
虽然在湖州的日子过得也不差,不过,夏家那一大家子的烂事儿,想想也是够头疼的。
夏夫人就巴望着儿子能够高中,然后母子兄妹三个进京来,自个儿过自个儿的清闲日子。
妙晴轻轻“嗯”了一声,手上动作没有停,目光愣愣望着一处,不自觉便脱口而出道:“夏公子这算是前程有望了,如今,只希望公子武考也能够夺得个名次回来。这样的话,将来公子的……”妙晴话戛然而止,也不敢看自己师姐的眼睛,只匆匆收回目光来,沉默不言,只埋头做自己的事情。
见妙晴不说话,唐妧倒是也没有再说什么,她只是觉得有些为难。
她也不晓得哥哥心里是怎么想的,不管将来谁给她做嫂子,总是会有人受伤的。
到时候,也不晓得,受伤的那一个,会不会如夏公子那样,一切都看得开……
☆、第52章 掌中宝五十二
五十二、
三月春浓,天气越发暖和起来,花儿也都开了,甜腻的花香气息伴着春风吹来,又香又暖。唐妧所在的西院院子里种满了各种花儿,春天一到,百花齐放,姹紫嫣红。
褪去厚重的棉衣,换上轻薄的春衫,小阿满越发在家呆不住。
一大早的,外面天儿才露出一点亮来,阿满就醒了。掀了被子坐起来,就等着天亮。等到窗外朝霞照进了屋内,阿满便借着光开始自己轻手轻脚穿衣裳。她想早早去外面玩儿,但是又不想搅了姐姐好觉,所以只能乖乖的自己穿衣。娘说阿满是大孩子了,她也觉得自己该懂事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一生气就哭。
打从簪花坊开了门后,唐妧晚上便再也没有早睡过,坊里的事情很多,一一都需要她打理,实在是觉得时间不够用。
平时白天呆在坊里,晚上回来后,还得亲自过目账本,然后坐在书房里得继续想新的首饰的设计款式。初来乍到的,必须要坚持抱着一颗炽热的学习之心,所以,平时得空的时候,唐妧还会去别家坊里转转。所谓知己知彼,才能够百战不殆。虽然每天都很忙,但是唐妧倒是忙得挺开心的。
渐渐的,也就习惯了,每天就算晚上睡得再晚,第二日也是一早就醒了。
照例,她都是吃早饭前、趁着春日清晨空气最好的时候,坐在书房里再执笔描一描新的首饰样品。吃完早饭后,再去坊里看看。
可是这一觉,却似乎睡得很沉,等唐妧幽幽醒来的时候,外面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唐妧整个人都有些懵,睡的时辰太长,一时间竟然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等反应过来后,立即爬坐起来,然后开始喊霜剑。
霜剑就候在外面,唐妧只喊了一声,霜剑立即就撩了帘子稳步走了进来。一袭青布裙衫,沉默寡言,进来后只略微低头立在床沿边,一声不吭的。
“昨晚给我喝的茶水里,你是不是放了什么东西?”唐妧睡饱了觉,此刻精神倒是很好,只是她心中略微有些不爽,少见的在爽剑跟前板着脸,语气也不是很好,颇为有些严肃的样子。
霜剑依旧只低着头,闻声回道:“姑娘这些日子实在太累了,每晚只睡两三个时辰,主公说他心疼了,又劝您不住,便只能出此下招。姑娘的茶水里,奴婢放了有助睡眠的药丸,觉睡得足了,姑娘身子也好,身子好了,气色才能红润。身子养好了,气色好了,主公才不会心疼。”
唐妧不用问也晓得,这些话,定然是赵子默教她说的。不然的话,平时惯不会多说一句的霜剑,今天怎么这般啰嗦。
霜剑是个很好的姑娘,听话又忠心,最主要的是有本事。唐妧想着,这么好的姑娘,要是能够说服得她只听自己的话,那才叫好呢。可是看着样子好像有些困难,赵公子是她救命恩人,两人交情绝非自己可以插足得了的,想将这丫头完全收为己用,还真是不太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