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到白晴雪出阁之前,姜酥酥的五师兄沐封刀来京了。
九位师兄里,沐封刀拳脚最好,但他素来就是一张面瘫脸,不苟言笑,也不太爱说话。
姜酥酥觉得五师兄其实心性最是温柔,会默默地宠着她做很多事,虽然嘴上从来不提。
多年之前,他就在江湖上闯荡,姜酥酥只晓得他闯出了名头,至于名头大到哪种地步,沐家人都不太了解。
然而这回他来京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让人吃惊的是,他还带回来一位姑娘。
那日,姜酥酥本是在白家看喜袍,沐家下仆来找,她急匆匆告别白晴雪回了沐家。
甫一进门,就见着一袭烈焰如火,那等红艳,同她刚才看过的喜袍一模一样。
那姑娘回头来,娥眉淡扫,半含烟波的柳叶双瞳,似醒非醒,似醉非醉,当真妩媚。
战初棠见她愣在门口,遂招手道:“酥宝儿快来见过东方姑娘,她是你五师兄带回来的,往后就是你五嫂呢。”
姜酥酥应了声,提起裙摆跨过门槛进来。
一向无甚表情的沐封刀,轻咳一声道:“酥宝儿,这是东方姝,这次回来,我就让师父和师娘看个好日子。”
东方姝是典型的江湖儿女,骨子里透着英气,举手投足之间尽是不拘小节的大气。
偏生她又长了一双极尽妩媚的柳叶眼瞳,映着丹朱红唇,再是那一身的绯红,单单站在那,就像是一团永不熄灭的涅槃焰火。
她看着姜酥酥缓缓伸手:“我叫东方姝,这个送你做见面礼。”
她的手里,赫然是一枚铜钱大小的金枫叶子,那金枫叶通体黄灿灿,脉络纹理清晰,很是精致。
东方姝见姜酥酥没接,便将金枫叶翻转过来:“这个你平时可以钗发髻上,遇到危险,这样掰开再扭合,就是一柄食指长短的小刀,很锋利的。”
战初棠拍了姜酥酥一下:“你还不赶紧收下,对东方姑娘道谢?”
姜酥酥回神,她接过那枚金枫叶:“谢谢,我很喜欢。”
礼尚往来,沐封刀自幼失怙,是沐潮生捡来教养,后来收做徒弟,故而战初棠勉强可算他母亲。
战初棠笑着退下腰间小香囊塞东方姝手里:“你们江湖儿女,我也没甚好送的,这香囊里头有几枚小药丸,平时可以当熏香,有那意外的时候,可用来疗伤。”
东方姝诧异不已,她是晓得沐封刀身上时常都有很好用的伤药,可从不知道这伤药竟是他师父师娘给的。
她也不忸怩,直接手下香囊,爽朗笑道:“伯母的心意,甚的我心。”
战初棠越看东方姝越满意:“往后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
从头看到尾的沐潮生没有多言,膝下徒弟的选择,他自来都尊重。
他只问道:“这回能呆多久?”
沐封刀道:“阿姝的父亲是武林盟主,明年九月要置办武林大会,东方伯父的意思,是要我们在九月之前成亲。”
沐潮生点头:“那这个月我看个期,你师娘将聘礼礼单给你准备好。”
虽说是明年九月之前,可今年姜酥酥十月出嫁,沐家人都忙活了起来,也并不得空。
沐潮生就其他琐碎之事和沐封刀以及东方姝聊了起来,战初棠时不时插嘴几句,一厅之中其乐融融。
唯有姜酥酥捏着那枚金枫叶,皱着的眉头许久都没舒展。
须臾,沐潮生说:“酥宝儿十月和端王世子成亲,今天晚上邀世子过府用顿膳,恰好佩玖和越尧也能过来。”
姜酥酥黑眸聚焦,她大声道:“我去端王府支会姊姊。”
她声音大的很是突兀,让厅中众人看过来。
战初棠轻笑出声,伸手点了她额头一下:“收了你的小心思,为娘让下仆跑一趟就是了。”
姜酥酥看了东方姝一眼,见她嘴角含笑地看过来,顿时挽着战初棠手,嘀咕道:“娘亲,我没有。”
众人但笑不语,直让姜酥酥红了脸。
当天晚上酉时中,沐家正厅里头,开了席面,盖因人不多,加上厚着脸皮蹭上来的端王爷,一共也才九人,又是家宴,故而男女不曾分席,只开一桌足够。
席间,男人们自然少不了推杯换盏,这厢女人便小声低语。
战初裳是世家出身,从未涉足过江湖,是以对东方姝家颇有些好奇。
东方姝也就捡着江湖上有意思的趣闻说道一番,引得不太又心思的姜酥酥也多听了一只耳朵。
半个时辰后,席散了,众人移偏听品茶小憩,姜酥酥悄悄瞥了息扶黎一眼,她随意找了个借口出了偏厅。
一刻钟后,息扶黎出来,他直接在中庭凉亭里头找着小姑娘。
是夜,无星无月,夜色极暗,初春徐风,还有些冷。
息扶黎踏进亭来,笑道:“怎的,这般迫不及待想见我?特意用眼神勾我出来。”
姜酥酥扭着帕子,她急急问道:“大黎黎,你从前认不认识东方姝?”
息扶黎见她表情不对,熄了玩笑的心思:“不认识,怎的了?”
姜酥酥心头发闷,就像是暴雨将至之前的那种心慌。
她道:“我看见她和五师兄站在一起,心里就发慌,总觉得不应该让他们在一块,可是我又想不起来,我好想忘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还是和五师兄有关的。”
她捏起拳头捶了捶脑袋,一脸的懊恼和沮丧,整个人都快急哭了。
息扶黎心疼坏了,他上前虚虚半搂着小姑娘:“不急,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让人去查,定然不会让你五师兄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