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姜家,三个房的人去年分房单过之后,除却厚道的三房还受着大房的照拂,二房的人,姜程远却是心灰意冷不再管了。
故而,现在姜家没了作妖的二房,如今反倒清净安宁起来。
至少,府上都是姜酥酥亲近的人,没有那等碍眼的,姜酥酥也时常跑回姜家来。
对她来说,沐家和姜家,都是她的家,她住着没有半点陌生感。
就是端王府的北苑,她也熟悉的跟自家后院一样。
端王府和姜家一墙之隔,既是来了,也就不好不去端王府走一遭。
也不用走大门,姜程远带着沐潮生等人直接穿墙过侧门,那道门还是从前为了方便酥酥,两家商议后特意开的。
这么多年,即便姜酥酥不在,那侧门也没有封上。
从侧门出来,便是息扶黎的北苑,一行人也省事,直接去往北苑澜沧阁花厅。
端王爷收到下仆回禀,屁颠屁颠从南苑跑过来。
三家人还没进花厅,才踏进澜沧阁回廊,就见中庭里头枝桠横展下垂,树身粗壮高大的凤凰木。
此时节,恰是凤凰木嫩芽初发之时,嫩黄嫩黄的小叶苞,还带着一层软软的白绒毛,很是可爱。
战初棠有些吃惊,毕竟精致的庭院里头,猛然见这么一大株凤凰木,还是很突兀违和的,特别为了那凤凰木的生长,方圆好十几丈之内,就再无任何绿植。
“这是?”战初棠出声。
息扶黎认认真真的道:“这株凤凰木是酥酥头一天进学之时,亲自挑选了种下的。”
姜酥酥弯着眼眸,她挽着战初棠手臂,笑眯眯的道:“是哪,我也没想到它能长这么大,你看那上头,大黎黎还帮我搭了个树屋。”
沐潮生看了息扶黎一眼,心下自是满意的,可脸一板,摸着胡子呵斥过去:“胡闹,好好的中庭是让你种树折腾的么?”
息扶黎长眉一拧,要依他的性子,他的院子他种什么,同旁人有何相干?
端王爷见他没反应,暗地里捅了他后腰一下。
息扶黎当即道:“先生莫怪,凤凰木树冠茂盛,夏天阴凉,六月里开花,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很是美不胜收。”
他转头看着姜酥酥,勾起嘴角补充了句:“京中很多人都羡慕的。”
沐潮生又满意了一分,他仍旧不苟言笑,反而看向了端王:“王爷也太任由他们胡闹了。”
端王爷讪笑两声,他倒是不想让这混崽子胡闹来着,可管不住啊!
凤凰木的事就此略过不提,三家人又在端王府用了顿晚膳,宾主尽欢后,沐家人于暮色时分拜别。
几日晃眼便过,不知不觉就到了元宵。
大殷元宵节,坊中不设宵禁,可举国欢庆三日,并可玩灯、赏灯,非常热闹。
且在元宵花灯节上,未婚男女是可邀约结伴出行,通常家中长辈并不会反对。
息扶黎早禀过了沐潮生和战初棠,征得同意后,才邀约的姜酥酥。
天色还没暗,姜酥酥胡乱用了几口晚膳,急匆匆回房,又是换衣裳又是重新梳发髻,还略施薄黛。
阿桑瞧着她折腾,只觉无趣之际:“外头看花灯,也不见得多亮堂,你这样世子未必看得见。”
姜酥酥正在纠结是用橘子味的口脂还是用茉莉花味的:“女为悦己者容,等阿桑你有喜欢的人就明白了。”
阿桑嗤笑一声,脑子里却不自觉想了白言之。
她此时方才发觉,这人好些时日都没来找她,约莫是知难而退了。
想到这,她心底泛出一丝不悦来,所以说世家公子哥,都没个好东西。
姜酥酥拾掇妥当了,整个人明妍俏丽,又还娇娇嫩嫩的。
她系一身银狐白底红梅的带帽披风,将帽兜往脑袋上一扣,银狐软毛衬着她小脸,将小姑娘衬托地越发娇小可人。
“阿桑,你也出去玩吧。”她很大方,从今年收到的红包里头抽出两张五十两的银票塞给她。
阿桑还回去:“我有银子。”
她起身,不容置疑地道:“我送你到门口。”
姜酥酥也不反对,息扶黎就在大门口等她,有他一起出门赏灯,至少爹娘是放心的。
阿桑看着息扶黎带着姜酥酥步行往热闹的朱雀大街去,她自个在阼阶上站了会,随后转身融入花灯之下的暗影中,不见身影。
姜酥酥在京城也有过好些年,可却一次都没逛过花灯。
这一回,息扶黎在天福楼最好的位置定了雅间,能远眺整个京城,还在朱雀大街那边给小姑娘准备了惊喜。
朱雀大街甚是宽广,所以每年的花灯节都在这条主街上置办。
放眼望去,宽阔笔直的大街上,蜿蜒透亮的各式花灯将整条街装饰的透亮如百日,美轮美奂之中,烟火灿烂,火树银花。
姜酥酥还是头一回见这么热闹的场景,她抱着暖手炉,靠在息扶黎身边,抽着小鼻子道:“大黎黎,有兔子花灯,兔子诶。”
竹篾为骨,白色通透的绢布为皮,三瓣小嘴,还有长长的耳朵,点燃烛火之时,那兔子花灯还能吞吐舌头,极为逗人喜爱。
至少,这种兔子花灯前,是最多总角小儿围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