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后,她还咧起小嘴,手指头点在眼梢,朝沐佩玖嘿嘿嘿了几声。
沐佩玖怔忡,不明所以。
小姑娘说:“我在跟沐姊姊笑哦, 姊姊也要对我笑一下。”
沐佩玖目光柔和, 她轻笑了声:“酥酥为什么要这样笑?”
小姑娘认真回答:“因为我不会笑, 但是阿桑教了我。”
听闻这话, 沐佩玖表情微凝,像是葳蕤绿叶上忽然覆上了薄薄秋霜, 笑意还没退却,却已经冷凝。
她看向息扶黎,眉目之间罕见的带起一丝锋芒。
息扶黎权当没看到,他起身,朝小姑娘伸手:“半个时辰后上路,沐姑娘最好赶紧收拾行囊。”
他半点都不解释,拉着小姑娘就先行离开。
小姑娘回头望了望,跟沐佩玖挥手:“沐姊姊,要快点哦,我等着你。”
沐佩玖暗自冷笑,扔过去四个字:“小鸡肚肠!”
走到篱笆院门的少年脚步微顿,可也只有那么一瞬。
“自大愚蠢!”连身都没转的少年回以四字反驳过去。
小姑娘瞅着两人,纯然无邪的黑眸澄亮的坦坦荡荡,让心思叵测的两人无法直视。
说上路便上路,未时中,马蹄哒哒,一行人从牛毫山出发,不疾不徐地往京城赶路。
彼时的京城端王府中——
“你说,瑾瑜许你世子妃之位?”面容病白的青年漫不经心地抬眼,他手里捏着几根细细的竹篾,只见十指灵活转动,竹篾细细密密的交织在一起。
桃腮雪面的年轻少女面颊微红,竟是有些局促地轻轻动了动绣鞋脚尖,并小声的说:“是,世子当日是那样许诺阿倾的。”
息越尧编织竹篾的动作一顿,他叹息一声,表情甚是平静地看着面前的娇美姑娘。
“容我代瑾瑜道个歉,”息越尧声音温润,举手投足都带着清贵君子的儒雅,“瑾瑜的世子妃,只能是同他两情相悦的姑娘。”
谢倾脸色一白:“大表哥,我……”
息越尧摆手,打断她的话:“我不知道瑾瑜因何对你做出那样的承诺,但是你要知道,端王府的世子妃,没经过我的同意,便谁都不能进门。”
闻言,谢倾眼底闪过惊慌,在息越尧面前,她竟无法保持冷静和镇定。
“大表哥,我不是觊觎世子妃之位,我确实在陈郡谢家走投无路才上京来投靠的,世子要我引诱息扶华,挑唆谢氏母子,相应的,他让我做世子妃,只是为给我一个能栖身的身份罢了。”
谢倾说的再情深意切不过,她捻起帕子揩了揩微微湿润的眼角。
“大表哥,我需要世子妃的身份安身,若有朝一日世子觅得良缘,我绝不贪恋,立时挪位,还请大表哥成全阿倾。”
谢倾干脆提起裙摆给息越尧跪下了,那张如花貌美的脸上,哀求和凄婉娇弱楚楚,当真我见犹怜。
然,息越尧眼波无澜,无动于衷的近乎冷酷无情。
他道:“所以,你有没有走投无路,同我、同端王府又有什么关系?“
谢倾一滞,脸上带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来,似乎不相信这样君子端方的人,会是如此的残忍冷漠。
息越尧继续说:“瑾瑜的终生幸福和你比较起来……”
“我知道了。”谢倾蓦地起身,娇躯摇摇欲坠,“我同世子的一辈子幸福相比,自然世子为重,大表哥我已经知道自己是如何的微不足道了。”
说完这话,她几乎没法再摆出贵女礼仪,起身脚步跌跌撞撞地出了小院。
候在院门口婢女连忙上前来搀扶着谢倾,一见她脸色不对,当即问:“姑娘,大公子同你说了什么?”
谢倾死死掐着手心,额头冷汗涔涔,让她脸色极为的惨白。
她深呼吸了几口气,缓和了情绪,才一字一句的说:“风光月霁的端王府大公子,君子如玉,可能得他君子相待的人,不会是我。”
最后一字,说的凄苦而哀怨,谢倾生生红了眼圈,她咬着唇,有泪从眼眶泫然滚落。
“若得此夫,余生还有何求?”谢倾怅然若失,身似游魂地走了。
“姑娘?姑娘?”婢女急的跺脚,十分不解,“什么夫啊求的,姑娘是什么意思?”
站在檐下,目送谢倾远处的青岩轻蔑一笑,他侧目朝屋里的青年道:“大公子,人已经走了,好似受了很大的打击。”
息越尧垂眸,面无表情,他继续编织着手里的竹篾,好一会才漫不经心的说:“路人罢了,有何干系?”
青岩应了声,瞧着青年手下逐渐成型的竹制小老虎,他微微一笑:“公子,等酥酥回来,见着公子新编的老虎,定然会高兴的一蹦三尺高的。”
息越尧想起了会撒娇的小姑娘,他凤眸一弯笑道:“我还要再编一个,不然还有个大龄稚童要跟酥酥抢的,闹哭了小姑娘两人又得吵架了。”
青岩跟着笑:“世子那是用心良苦,不见酥酥姑娘跟世子面前,才最是活泼。”
知弟莫若兄,息越尧点头,他举起手里的小竹老虎端详片刻说:“瑾瑜他心口不一,分明是想让酥酥过的开心,落外人眼里,那般大的年纪还混不吝的和个小孩儿计较,真真心眼如针。”
青岩道:“世子性子放荡不羁,恣情肆意,不在意世俗眼光,活的才最是洒脱,大公子应该放心 。”
息越尧失笑,摇着头继续编竹篾,不再说其他。
一晃五日后,恰是仲秋佳节方过,京城之中依旧热闹熙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