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已经放弃了对吴艺莲的抢救，他们允许杜若之和卫安迟去跟吴艺莲道个别。

杜若之有些退缩，因为她觉得没什么好道别的，她母亲临终前也肯定不愿意看到她。

“放心，有我在，她不会对你怎么样，而且她现在都已经变成那个样子了。”卫安迟指着病房里那个骨瘦嶙峋的吴艺莲。

杜若之迟疑片刻，诺诺地抓着丈夫的胳膊，进了病房。

母亲在她进入病房的那一刻就开始表现的异常激动，只是她能发出的声音很微弱。

“……你这个杀人犯！你要是早点出现，早点给我钱治疗，我就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吴艺莲瞪大眼睛，瘦成一个骷髅的她此时眼窝里仿佛只剩下一个眼球，凹陷的可怕。

哪怕到了这个地步，吴艺莲还是这么嚣张。

杜若之本来还是很害怕的，但是听到母亲微弱的声音之后，她一瘸一拐地上前，出神地看着皮包骨的母亲，“不是我把你弄成这个样子。是你自己作出来的，你的伤一开始并没有这么严重，但是你总是因为一丁点关于映安的事情就激动的要从床上跳起来，一而再再而三的增添新伤。”

“如果你好好的躺在床上，听医生的话不乱动，你的伤早就好了，更不需要这么多医疗费。你内心深处是觉得你对不去映安的，所以你才会这么害怕映安。不管是你，还是我哥，你们都对不起映安。”

“……你个不孝女，现在还要帮着外人说话！你给我滚！我还不会死，我一定不会死！等我好了，我第一个把你掐死！我当初就应该在你一出生的时候就把你淹死！”

“不要说的这么好听，你重男轻女，我出世后，如果不是爷爷奶奶拦着，我早就死了。别把你说的这么委屈好像你当初留了善心一样。”杜若之看起得来像是在笑，但卫安迟觉得妻子应该是在哭的。

她的语气听起来那么平静，平静中静静流淌着悲伤。

“你懂……懂……咳咳……”吴艺莲气在心头，根本就没把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当回事，还想说点什么。

“那么我就先出去了。你自己冷静一会吧。”杜若之才不会留在这里看着她断气，言下之意就是，你自己孤零零地死去吧。

她不会让母亲死前有亲人陪在床前。

这种待遇她不配拥有。

**

甘映安收到了杜若之最后一条短信。

[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发短信了。我妈刚刚确定已经死亡了。我不知道我会不会给她举办葬礼，我其实一点都不想为她料理后事。临死前，她想见到的人都没有给她送终，我也没有留在床前，临死前自己一个人孤独死去，这种感觉应该很痛苦吧？我也不知道她死前有没有觉得自己悲凉，就这样吧，映安，后会无期了。]

吴艺莲的死亡，也表示着，她的过去彻底翻篇了，她心底最大的怨恨已经放下，必须全心全意展望全新的人生了。

第85章 选择吧（完结章）

杜若之最后还是没有给吴艺莲办一个风光的葬礼, 因为她做不到。

她只是在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后, 去看了一眼还没有开庭只能拘留的杜川，她也不知道母亲去世的事情杜川有没有收到，看守所这边对于杀人犯的关押很严格，她去看望杜川都要隔着玻璃。

她拿起话筒, 愣愣地看了一眼对面的杜川, 差点没认出来这是自己的兄长。

他的头发被剃成了板寸头，整个人消瘦了许多，目光呆滞又空洞，像是没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精神面貌真的让一个人看起来好看或者不好看，现在的杜川看起来就暗淡无光, 他神神叨叨的, 隔着玻璃她能看到兄长的嘴巴好像在动, 但是不知道在说什么。

可能是杜若之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稍稍回神，把话筒拿到了耳边, 喂了一声。

杜若之听到了嘶哑的声音，就好像喉咙被烧坏了一般。

“哥……”杜若之呐呐开口, 一时间竟然忘了本来她打算说什么。

“嗯。有什么事情吗？”杜川平静地问。

“我不知道你收到消息没有, 可能对于你来说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情, 我也很抱歉……咱妈没了。”杜若之的声音渐渐减弱，有些担忧地看了几眼杜川, 以为杜川听到之后会露出伤心欲绝的神色, 就算没落泪, 那也应该十分悲痛。

但是出乎她的意料，杜川看起来显得很平静，就好像听到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

他甚至没有任何挫愣的迹象，很快就低声回道，“哦，是吗？”

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和冷漠。

不管怎么说，这肯定不是杜若之想象中的反应，也太冷淡了。

难道是因为太难过了，所以这是难过到极致的表现？

杜若之试图安慰兄长，“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们也改变不了什么……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人生还很长……”

“映安的爸妈知道这件事了吗？”他冷静地打断了她的话。

杜若之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被噎了一下，大哥看起来好像是故意转移话题，目的是什么，她也不清楚。

“嗯……我告诉他们了，虽然我没有收到回复。我以后不会再去打扰他们的生活了。我们家欠他们太多，现在还没有开庭，你的审判也没有下来，我也不知道你会被判什么刑，但是……”

“不管是什么刑，都是我罪有应得。”杜川突然神经兮兮地喃喃道，“她……会不会还活在世界上的某一个地方呢？”

“尸体都已经火化了，哥，你还是清醒一点吧。”杜若之看着时间快到了，叹气道，“时间到了，要走了，下次再见。”

“再见。”杜川缓缓放下话筒，在狱警的陪同下回到他的牢房。

**

甘映安要回到祁琳的那个城市生活，就在沈风华来她家做客之后就出发。

沈风华是一个细心的人，来到这边后就注意到拜访在门边的行李箱，在吃饭的时候闲聊不经意就问出了一些信息。

比如说这个叫做祁琳的女孩今天就要回家了，目的地是s市，距离这里坐火车大概是几个小时的车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