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他明显感觉,夏知蔷的唇失了温度。
“这才是最重要的那个理由,对不对?”
季家家大业大,女方亦然,哪怕这场婚事过于短命,盛大的婚礼在圈子里仍旧有迹可循。冯殊忍不住去查了——好巧不巧,婚礼日期就在夏知蔷去医院找他提结婚的前两天。
他厌烦这样斤斤计较寻根问底的自己,没有尊严,没有底线,怨气满身,失了分寸。
夏知蔷拼命摇头,能讲的唯有一句苍白的“不是这样”。
那又是怎样呢?
所有的事实都在印证着一个结论——她匆忙结婚就是为了逃避,逃避爱而不得的苦楚,逃避被当众舍弃的难堪,逃避一场失败透顶的明恋。
而冯殊就是那个在恰当时间出现,条件合适的冤大头。
她罪证满身,她百口莫辩。
笨拙狼狈的眼泪奔涌而出,几小时前才被冲刷过的脸颊皮肤再一次被浸润,皴裂的刺痛感,扎得夏知蔷浑身都疼。
冯殊的手在停留在她脸上,泪水顺着指缝流下,蜿蜒如小河。
她开始呜咽,还焦急地跺着脚,语句支离破碎:“冯殊,你不要信那些人说的话,你信我好不好?我是追着他跑了几年,但不是你想的那种原因,也没有那样的关系。我知道自己笨,有时候做错了事情都没察觉,你不高兴了可以直接告诉我啊,我会改的,我全都改……”
“错的是我,”冯殊不再隐瞒,“在你的好哥哥出现在我家时,我就不该陪你演戏,在他一而再再而三挑衅、在你们俩私下有来有往时,我也不该忍着纵着,而最不该的,是我不该在刚才经过那个楼梯间,听到不该听的话。”
最近发生的一切串在一起,夏知蔷恍然地睁大眼睛:“你早知道了?你听到了?”
说完这两句,她像是受到冲击,愣愣的,只知道流泪。
冯殊的唇突然贴上她湿/漉/漉的眼。
羽毛一样轻盈的吻,密集地落下,他舔舐着夏知蔷的泪水,将它尽数吸吮,品尝着她也许跟自己有一点关系的痛楚。
某年开始,他开始对苦痛上瘾。
咖啡酸涩,酒辛辣,烟的味道也并没有特别好,但这些轻微的不适感最能刺激神经,让冯殊生出活着的实感。
他才刚刚适应在生活里掺上一点,叫夏知蔷的甜。
“别哭,没人在怪你,别哭。”冯殊说话时,唇瓣似有若无地扫在女人扑簌扑簌的睫毛上,他呼出的热气灼得对方泪流不止。
他曾无数次在深夜听到母亲压抑的哭泣,也见过父亲独坐着抽一整晚闷烟。
不爱这种事情,怪不了谁。
夏知蔷无措地摇着头:“结婚以后我真的没有对不起你过。以前的那些已经发生,没办法改变,怪我蠢,那时候被人牵着鼻子走,可是人人都有过去的。你、你不也有吗?为什么就我不可以?”
冯殊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过去:“我没有什么过去。”
“好,没有,你没有,就算有我也不在乎了,我可以不在乎的……”
“知知,”他打断他,“跟我在一起,你真的快乐吗?”
抽噎着的夏知蔷,话都说不完整:“快乐,快乐!跟你在一起,高兴,舒服,轻松,我就想天天见到你,你不回家,我就想去医院找你,见到了才开心。”
他像听笑话,纠正她:“光最近,我们已经冷战过好几次了,并没有见面就开心。”
“你不是真的想对我生气,我知道的,你这么温柔,对我这么好,一直很好。除了爸爸妈妈,还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她早看穿了他的纵容,她有恃无恐依仗着的,是他看似没来由的喜欢,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对她好”。
只剩最后一丝期望,冯殊的指尖沿着脖子线条往下一划,挑开了夏知蔷的衣领——女人的锁骨上空空荡荡,不知何时,那枚被白金链子串着的婚戒已不见了踪影。
夏知蔷似乎才发现戒指丢了,手在脖子上胡乱摸索,脸瞬间变白。
冯殊一颗心全然冷了下来。
他早警告过她,再弄丢,可就找不回来了,她一犯再犯,状似无心,也的确是无心。
“决心早晚都要下,你说不出来的那些,我来替你说,”男人面沉如水,再没有犹豫,“知知,我们离婚吧。”
嗡的一声,什么东西骤然在夏知蔷的脑中炸裂开来。
有那么几秒,她甚至听不到任何声音,眼前也是模糊的,她抱住冯殊的腰,竟感觉不到他的体温。
五感尽失,天崩地裂。
夏知蔷已经口不择言了:“我保证把戒指找回来,一定能找回来的,”她踮脚,毫无章法地亲着冯殊的下巴,喉结,锁骨,手攀在人肩上,逼得他弯腰,“冯殊,我们不离婚好不好?哪怕你没那么喜欢我,哪怕你会讨厌我,我都可以接受,只要不离婚!”
一直没舍得离开的手,滑下,裹住了她纤细的脖颈。皮肉下,甲状软骨附近的动脉正在有规律地搏动着。
冯殊默数脉搏,想借此让自己冷静。
冷静不了。
“你不愿意离婚,就因为我对你好,是吗?”冯殊的手上用了点力,夏知蔷开始觉得呼吸不畅,嘴长大,吸取着稀薄的空气,“那如果我像这样对你,喜欢吗?乐意吗?”
五指再次收紧,冯殊的眼神,罕见地闪过一丝阴鸷。
直到极限快到了,他箍在她脖子上的手这才抵着锁骨向下,移到了柔软所在,于尖端处重重地,磋磨了几圈,带来的麻痒和痛感,暧/昧又充满恶意。
“这样呢?还喜欢吗?”
夏知蔷忍不住颤了颤,音色带喘:“你——”
冷眼旁观着她被操控的敏感和情/动,冯殊面色沉沉,将作恶的指尖挪开,精确地,在她心脏所在的位置上狠狠一戳:
“夏知蔷,你到底有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