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站住!”福来带人进府之后才发现这闻人府真是奇葩,整个府邸都没个丫鬟仆人,隔着一座假山,才瞟见两个女子正在狂奔,连忙吩咐侍卫去截人。
皇家的侍卫武艺高强,从天而降,直接将主仆二人团团围住,闻人宁抱着幼圆的手臂强撑着站立,福来气喘吁吁地绕过河塘,上气不接下气地拍着膝盖尖声道:“跑什么?想累死咱家?你们闻人家的小姐呢,咱家是带着旨意来的,快让你们家小姐出来接旨。”
幼圆望向闻人宁,嘴唇动了动,双手也忍不住颤抖起来,闻人宁勉强镇定下来,轻声道:“我就是闻人家的小姐闻人宁。”
我滴个乖乖,这……太子要的就是这么一个奇形怪状的姑娘?福来有理由相信太子要闻人家的姑娘进宫绝对不是为了宠幸她,这么一想,他面上的神情都变得倨傲起来,手上拂尘一甩,“带上。”
这么难看的姑娘,抓人的侍卫都嫌伤眼,下手自然也不会留情,铁钳一般的双手拽起闻人宁的细胳膊,直接将她拖起来就走,幼圆被人按着尖叫:“你们要带我家小姐去哪?!”
闻人宁被拉着往外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回头想对着幼圆喊没事,张嘴却是嗓子疼得哑了,发不出声,对着幼圆摇头示意,却被侍卫无情地拉着瞬间消失在幼圆的视线之中。
“快些快些。”福来不耐地催促道,最近东宫那位脾气渐长,对他这个皇帝面前的老人也是阴沉着一张脸,骇人的很,他办差的时候须得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他的志向可是做一棵常青树。
迈着利落的小碎步,福来嘴上不停地催着,急急地带着众人来到闻人府门口,扭头念叨着:“跟上跟上。”后头的侍卫拖着闻人宁,眼神向福来示意前头,福来回头一看,第五星沐正坐在汗血宝马之上俯视他,凤眼冷冰冰的,看得他通体生寒,不禁弯了腰,恭敬道:“老奴参见郡主。”
“这是干什么?”第五星沐抓紧马鞍,不动声色地问道。
福来弓着腰答道:“启禀郡主,太子有请闻人小姐。”
第五星沐心头重重一跳,握着马鞍的手心用力,面上仍然是那副高傲冷艳的模样,“这是请人,还是抓人?”
福来面上赔笑,对着后头抓人的侍卫挥了挥拂尘,“狗奴才,让你们下手轻些,没长耳朵?”
“呵,”第五星沐冷笑一声,不轻不重地骂道,“狗仗人势的东西。”
福来听了这话,脸上讪讪的,像是被抽了一耳光,腰弯的更低了些,语气越发地卑微恭敬,“郡主,老奴还需尽快复命,请容告退。”
望着被抓住的闻人宁,第五星沐心中又酸又疼,用力的虎口被粗糙的马鞍磨出了血沫子,忍着怒火道:“去吧,我稍后也会往东宫拜见太子。”
一直低头的闻人宁闻言倏地抬头,与第五星沐灼灼的凤眼对上,立即双眼含泪地摇头。
“多谢郡主,老奴会转告太子。”福来一挥手,后头的侍卫马上押着闻人宁往轿子里按,闻人宁与第五星沐擦肩而过时,张嘴对着第五星沐极快地做了个口型——别去。
“起轿。”福来急急地催到,这差事办得,从阴沉的太子手中接到,碰上暴躁的敏王郡主,这再等下去,不知还得出什么幺蛾子,赶紧交差才是正事。
深色的宫轿极快地往禁宫的方向跑去,匆匆离去,仿佛不留下一丝痕迹,第五星沐下马大步跨入闻人府中,从接到消息时开始累积的怒火爆发,不再掩饰,径自提气,一跃飞上屋顶,俯瞰府邸,马上发现了被锁在内院的幼圆。
幼圆正拍着院门大叫救命,便见第五星沐神色如雪,翩然而下,呆了一瞬,马上惊喜地跳道:“郡主,快救命!”
“我正在后厨收拾羊腰,小姐突然冲进来拉起我跑,之后就有一群人不由分说地将小姐拽走,”幼圆见了第五星沐就如同见了亲人,有了主心骨,先前受到惊吓的恐惧和委屈有了宣泄口,哇哇大哭起来,“我苦命的小姐,从来都是循规蹈矩,身子又那样弱,他们到底抓她做什么!”
从来都是循规蹈矩之人最受欺辱,第五星沐攥紧拳头,虎口的伤口因使力而裂开,血沫子流成了丝丝缕缕,沉声道:“守在府里等着。”说罢,转身离开,他虽只有这一句话,却叫幼圆奇异地安心下来,望着第五星沐修长的背影,总觉着郡主看上去很可靠的样子。
段氏宵小,欺人太甚!第五与闻人两大世家,皆为开朝功臣之后,鸟尽弓藏,赶尽杀绝,徒留老弱妇孺,为主不仁不义,为君昏庸无道,朝野上下存活者皆为佞幸,每日溜须拍马、敬献美人,粉饰太平,难民都快涌到京郊,京都之内仍是歌舞昇平。
昏君!第五星沐翻身上马,笔直的背脊透出一股英姿勃发的坚毅,长剑该是出鞘的时候了!
“太子殿下,老奴将人带到了。”福来如释重负,这差事可算办完了。
段连泽斜倚在榻上,脸色未缓,还是一副阴沉模样,“人呢?”
“把人带进来。”福来高声喊道。
侍卫押着闻人宁跌跌撞撞地进来,闻人宁在轿子里背着手被捆了一路,侍卫一松手,她便直接摔倒在地,险些又要昏死过去。
“狗奴才!”段连泽大怒,一脚将福来踹飞。
“哎哟。”福来挨了一记结结实实的窝心脚,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段连泽上前拉起闻人宁,对着福来又是一脚,“孤让你请人来,你倒好,直接将人绑来。”
闻人宁实在没力气挣扎,只能被迫靠在昏君肩头,浑身上下都难受极了,无奈嗓子哑了,一句抗议的话也说不出,段连泽见她额头冷汗频出,双眼涣散,也顾不上她长得实在丑陋,一把抱起闻人宁,对着老实趴在地上的福来怒吼:“装什么死,传太医!”
在段连泽的怒吼声中,闻人宁终于撑不住晕死过去,在晕过去的前一刻,她拼命攒了力道,将头歪向一边,晕也不想晕在昏君怀里。
太医院里资格最老的公孙太医替闻人宁略把了把脉,马上点了静心凝神的熏香,开了补药,向段连泽保证她一刻之内就醒。
段连泽也说不上满不满意,阴沉地点了点头,公孙太医却踌躇着不退。
“还有什么事?”段连泽沉声道。
公孙太医犹豫了一会儿,轻声问道:“敢问殿下,这是哪一家的小姐?”
“闻人宁,”段连泽想到公孙太医的姓氏,这段日子他为了搞清楚那些个忠良之后,把朝中的几个大姓都查了一遍,“怎么,有交情?”
“不不不,谈不上有交情,”公孙太医疑惑道,“只是在她幼时见过一面,印象深刻。”
哼,任谁见到这么难看的女子想要忘记也很难吧,终身噩梦,幼时还不定丑得多明显,一想到自己对这样丑的女子起了心思,段连泽心里就跟吃了x一样难受。
“她生得超凡脱俗,虽年纪尚幼,却已隐有倾国之态,怎么大了之后脸上生出这些怪异斑点,”难道是得了什么怪病,公孙太医眉头紧皱,好歹公孙与闻人家祖上也算有来往,“微臣斗胆想替她诊治一番。”
第249章 太后13
段连泽神色一变, 望着还在昏迷中的闻人宁,思索片刻,沉声道:“孤允你替她诊治。”
公孙与闻人一样, 是开国的老牌贵族家族, 只是公孙家比闻人家要幸运的多,公孙族擅工医,能人辈出,几位国手撑住了整个公孙家族,不像闻人, 文官起家, 百无一用是书生, 混成了四大家族之中最惨的一家。
公孙守怀疑她是中了毒,查验之后却发现并无中毒迹象,再仔细观察她脸上的胎记与麻子,在段连泽危险的眼神中凑近嗅了嗅,这味道很熟悉, 像是南疆的一种草药, 通常用来祭祀时涂脸装饰, 可保三日浸水不脱。
公孙守浸淫医术多年, 未到束发之年就已成为全朝知名的天才圣手,之后入宫成为太医院的首席,在宫中专心研究医术,很少与人交际,但绝不是个傻瓜, 能成为现今国手,没有过人的头脑绝无可能。
他很快想明白,这小姑娘在故意隐瞒自己的容貌。